第二十九章 悲伤的她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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惫地叹了口气,“暂时忘却烦恼,也比一直烦恼强,不是吗?自从薇薇他们失踪后,我没睡过一天好觉,都快成习惯性失眠了。

    也许只有借助酒精,才能睡个囫囵觉吧。

    ” 梁淑华没有说话了。

    这时店员抱着一箱啤酒过来了,问开几瓶,陈海莲说:“先开一半吧。

    ”梁淑华却说:“全开了。

    ”陈海莲和韩雪妍有些惊讶地望着她。

     梁淑华拿了几瓶开了的啤酒放在桌子上,再注满三个大玻璃杯,对陈海莲说:“我陪你喝。

    ”又望向韩雪妍说:“你也喝点吧。

    ” “你们知道,我平时都不喝酒的,喝了准醉。

    ”韩雪妍说。

     “那不就对了嘛,而且现在不是平时,难道你压抑了这么久,不想释放一下?”梁淑华说。

     韩雪妍想了想,端起酒杯,另外两个人也是。

    陈海莲和梁淑华都一饮而尽,韩雪妍的酒量不好,喝了一半。

     “啤酒的口感,我这辈子都不会理解,”陈海莲苦笑着说,“第一次喝,是十几岁的时候,我爸让我尝一口,我就尝了,结果差点没吐出来,心想这种又苦又涩的东西,怎么会有人愿意喝?难道果汁、可乐什么的不比这个好喝吗?我爸就笑了,说你以后多喝几次就会喜欢这味道了。

    后面的几十年,我又喝过无数次,但每一次的感觉都跟第一次差不多,就终于明白,这是我的宿命了。

    ” 说话的时候,她又倒了一杯啤酒,再次一饮而尽,絮絮叨叨地说道:“其实说到命运,我早就认清自己的宿命了。

    从小就出生在一个条件不好的家庭,父母都是下岗工人,为了养活这个家,爸妈摆过地摊、卖过小吃、当过黄牛,我就一直跟随他们生活在社会的底层。

    大概就是因为这样吧,即便我年轻时长得还不错,也从来不敢奢望自己能嫁到一个富裕的家庭。

    ” “邹斌是我爸的一个朋友介绍的。

    呵呵,我爸的交际圈,全是小商小贩,哪有什么高质量人士?他们对我说,邹斌家里有个小门面房,经营烟酒副食,生意还不错,嫁给他的话,至少不用担心饿肚子。

    对,这就是我爸妈的诉求,填饱肚子。

    我当时什么都不懂,就稀里糊涂地嫁了。

    后来发现邹斌是个酒鬼,一点都不顾家、不管事,但也没觉得有多失落,觉得这就是我的命,我只配嫁这样的人,过这样的日子。

    ” “但是薇薇出生后,情况开始不同了。

    这孩子一两岁的时候,所有人都说她是个美人坯子,渐渐长大后,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

    我和邹斌的境况,自然比我父母的好得多,我在酒厂工作,邹斌是电业局的电工,至少都有正式的工作。

    于是我就有幻想了,觉得女儿一定不能跟我一样,窝窝囊囊地过一辈子,她理应拥有更好的生活。

    这样的想法延续多年,女儿就成了生命中唯一的希望。

    我把一切都倾注在她身上,想象着有一天她能出人头地、跨越阶层,直到……” 她声音哽咽,泪水溢满眼眶,再也说不下去了。

    她扯了两张餐巾纸,擦干眼泪,又给自己倒酒。

    韩雪妍按着她的手,说“别喝了”,却没能阻止陈海莲把一杯啤酒灌下肚。

    就这样一口菜没吃,陈海莲已经空腹喝下一瓶啤酒了。

     “服务员,我们的菜呢?”梁淑华大声问道。

    店员说马上就好,随即端来一盘青椒皮蛋,接下来又陆续上了干锅排骨和烤串。

    梁淑华对眼神已经有些迷离的陈海莲说:“快吃点东西吧!” 陈海莲再次用纸巾揩鼻涕和眼泪,随后拿起一串烤肉,大口大口地吃。

    另外两个早就饿坏的女人也不客气地吃了起来,其间又各自喝了几杯啤酒。

     吃得差不多后,酒精也渐渐宣告了对她们身体和心智的控制权。

    所有喝醉的人都会变得话多、感性,突破心理和脸面的双重防线,一些平时难以启齿的话,在这时十分自然地就说了出来。

    特别是在陈海莲开了个头之后。

     “你刚才说,薇薇是你的全部,那思彤自然也是我和老余两个人的全部,”梁淑华目光涣散地说,“你们可能很难想象,我们在她身上投入了多少时间、精力和金钱。

    为了把女儿培养成才,我们早就失去了自我。

    从小学开始,我们的每一个周末,都辗转于各种补习班和兴趣班。

    为此,我和老余不但牺牲了休息时间和兴趣爱好,更是勒紧裤腰带过日子。

    说出来不怕你们笑话,我现在穿的胸罩是五年前买的,早就变形了;老余的手机六七年没换过了,打开个网页都要一两分钟;遇到节假日和寒暑假,我们根本不敢像其他家庭那样出去旅游,只能把钱省给思彤上夏令营;每年下馆子的次数,更是屈指可数。

    现在这些培训班啊,夏令营啊,全都不便宜,我们甚至借了外债……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思彤。

    如果她再也回不来,我们的精神支柱就垮了……我们这十多年的付出,也全都将化为泡影……” 梁淑华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大哭起来。

    陈海莲一言不发地端起酒杯喝酒,韩雪妍醉醺醺地说:“并不是只有你们竭尽所能培养孩子,这是很多家庭都会做的事情,我们也不例外。

    亚晨从小到大上的钢琴课、绘画课、游泳课、英语班……哪一样不是我和他爸爸亲自陪同?为了把孩子培养成才,我们付出的一点都不比你们少。

    ” “如果……我们的孩子真的回不来,我不知道还有没有勇气面对接下来的人生。

    ”梁淑华说。

     “有这么严重吗?”韩雪妍说,“退一万步说,就算真的如此,你们至少还可以再生一个孩子。

    ” “难道你不可以吗?你的年龄比我小,才四十吧。

    ”梁淑华说。

     “不是年龄的问题……” “那是什么问题?”陈海莲抬起头来,醉眼惺忪地问道。

     韩雪妍用右手支撑着脑袋,看上去有点昏昏沉沉,叹息道:“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再生孩子了。

    ” “为什么?身体的关系吗?”陈海莲问。

     “嗯……” 两个女人不好再细问下去了。

    反倒是韩雪妍自己说了起来:“在亚晨之前,我还生过一个孩子,但是先天有些问题,夭折了……后来医生就跟我说,最好不要再生孩子了,否则还有可能出现这样的情况。

    ” “亚晨不是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