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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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不是废话么,听见铜钱响,箫娘喜孜孜上前接,“奴谢姑娘菩萨心肠。

    ” 谁知那丫头望一眼她摊开的手,将包袱皮朝天上一抛,稀里哗啦撒了一地的铜板,叉着腰笑,“姑娘赏你的,你要,就捡么。

    ” 箫娘顷刻会其意,是故意糟践她呢。

    很遗憾,她的自尊心早如这些铜板,碎了满地,。

    她把那丫头冷眼望一瞬,弯下腰去,挨个把铜板拾起来。

     丫头盯着她伏腰,狗似的在蕙草苔痕里满地寻,心下涌来好大的快意,前仰后合笑一阵,“说你是叫花子也算抬举你,白问你几句话,你就敢讨好处。

    哼,就有好处,你也不瞧瞧自家配不配!” 讲完,角门里转背进去。

    日影西垂,柳亭风静,箫娘热得香汗透薄衫,却另有一股寒意盘桓在肺腑里。

     她是老早就没了自尊心,但她有天长地久的恨。

    她临门睃一眼这富贵居所,双目似怪物猩红的巨口,沉默中,要恶狠狠地将这些琼楼玉宇一口吞入腹中 迟早。

     隔墙东(二) 晚霞微荡,熏风无浪,笙歌鼎沸在画舫,隔世亦隔巷。

     这里与锦绣无关,有的,只是无尽的清贫孤寂。

    席泠进门时,便看见箫娘趴在石案上,一个铜板一个铜板地穷扒拉。

     数到了四百二十三,她抬眉剔他,指端死死摁着个铜板,跟谁要抢她的似的,“没烧饭,我数钱呢,你饿了就往河边窑子里吃去。

    ” 席泠撩衣摆坐下,穿的是她裁的那件孔雀绿圆领袍,髻上缠着翠绿的布带子,两眼像是琢磨什么似的盯着她,“数钱还不高兴?” “为捡这几个钱,我腰都快折了!”箫娘眼怀幽恨。

     很显然,她的目光藏着更深层的恨意,绝不单单为了她那把盈盈一握的腰。

    席泠拈起个铜板在指端摩挲,“怎的,受了豪门的气?”他笑笑,听不出是奚落还是安慰,“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你可以不站人家屋檐底下。

    ” “我没你那骨气。

    ”箫娘翻他一个眼皮,别眼把东墙望望,“钱我要,也不想受这窝囊气,我就是这样贪心。

    你要是早出息了,看我不把隔壁买下来做库房使!把那什么辛玉台,买到家做丫头,专使唤她干脏活累活,一日竹鞭子抽她八百遍!” 她怄得咬牙切齿,两片腮微鼓起来,模样有些可爱,迤逗得席泠笑了,“吃得眼前亏,享得万年福,你倒是十分奉行这句老话。

    巴结这一场,得了多少好?” 不问还罢,一问箫娘益发火大,将面前铜钱稀里哗啦一推,“都怪你,人家好容易要数完了,叫你回来一打岔,又得重头数!” 席泠戏掬一捧钱,叮叮当当撒落下去,透过重重叠叠的钱眼睇她,“我赔不是,你这里大约多少,我换银子与你。

    ” 渐渐地,一片明月上杏梢,箫娘两泓眼波狡黠地亮一亮,闪烁锃锃的贪婪,“赏的时候说是二两银子呢,我也没数完,不晓得到底够不够这数。

    ” “那就换二两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