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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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家的自己与老师更亲近,但他们与老师在灵魂上的距离,肯定更接近。

     “将来能领到火焰袍,你已经快被官学其他学子羡慕得想揍你了。

    ”朱樉没好气道,“你知道那些因为年龄不够入学或者因为当时不在南京,而没有成为第一届学生的人心里有多难过吗?” 孔佑干咳一声,道:“我肯定不会在外面抱怨。

    ” 练子宁表情酸极了:“佑之兄,不说别人,我现在都有点手痒。

    ” 刚走过来的张琳只听到练子宁这句话,从袖子里摸出一个小瓷瓶递给练子宁。

     练子宁:“?” 张琳道:“家父亲手调配的膏药,对蚊虫叮咬止痒效果很好。

    ” 练子宁:“??” 张琳对练子宁的“??”发出了“???”。

     孔佑:“……出发出发,要面圣了。

    ” 孔佑把张琳和练子宁推着离开,赶上已经走向皇宫的中榜学子。

     朱樉等四兄弟负责领着中榜的南方学子和孔佑、张琳去皇宫面圣,顺便路上也要散发报纸。

     朱樉去找孔佑,本来想问孔佑是否紧张。

    哪知道张琳一番莫名其妙的举动,让朱樉都忘记自己来干什么了。

     朱樉忍不住不顾皇子的形象挠头。

     他开始担心,张琳的性格是不是不适合官场了。

     …… 朱标的弟子们带着会考学子出发的时候,朱元璋也召来文武官员,就王亮状告主考官刘三吾科举舞弊一事进行审理。

     朱标回南京后,一直在幕后帮朱元璋干活,第一次出现在朝堂。

     令众臣惊讶的是,朱元璋在自己龙椅旁边摆放了一张小龙椅,居然让朱标坐在他身边。

     历代皇帝,哪个会在大龙椅旁摆个小龙椅让太子坐?! 一些人对洪武皇帝对太子的溺爱,又有全新的认识。

     另一些人则在心里吐槽,如果不是标儿摇晃着皇帝的肩膀严词拒绝,皇帝就准备让标儿和他挤一个座了。

     朱皇帝:“龙椅这么大,一起坐!坐远了我怎么和你说话?” 朱太子:“爹,你闭嘴!听我的!” 这届状元是刘基的同乡。

    如果没有朱标提前布置,为了安抚北方学子和北方百姓,这个状元的脑袋恐怕要成为牺牲品。

    刘基心中十分悲愤。

     但临上朝看到这一幕,刘基心中的激愤少了许多,脑子变得十分冷静十分理智。

     脾气最暴躁的皇帝还在那里丢脸,看来今日这事,也算不上什么大事。

     希望今日能亲眼见到标儿骂死人。

    刘基怀揣着美好的期盼,大摇大摆地上朝,那副气定神闲的模样,吓坏不少心中有鬼的人。

     刘基这老匹夫已经知道状元是他老乡了,怎么还一点都不害怕? 就算不害怕,你好歹露出点愤怒的神情吧! 朝议开始,争吵十分激烈。

     但中书省的诸位相公有的面无表情,有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嘲讽。

    就连有人把火往他们处引,都仿佛事不关己,看得人十分火大。

     上首处的朱元璋的屁股悄悄挪动到了龙椅一侧,和朱标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朱元璋问道:“标儿,第一次上朝,你感觉如何?” 朱标扫了一眼下方,眼眸低垂:“聒噪。

    ” 朱元璋差点笑出声。

     聒噪,确实是朱标对朝议唯一的感觉。

     他设想过自己站在朝堂上听文武官员辩论时的情形。

    在他的想象中,这应该是紧张的、认真的、充满着不见血唇枪舌剑的激烈战场。

     当他坐在了这里,他才发现,底下人的声音就像是苍蝇和蚊子一样嗡嗡嗡,非常难入耳。

    他听不进去底下人在说什么,只看到他们各种夸张的表情。

     朱标思考,为什么他会有这样的感觉。

     他得出结论,大概是底下这群人的话完全没有内容,全部都是“感情”。

    各种没有证据的戴帽子甩黑锅拉人下水,不像是朝中栋梁为了解决国家大事而激烈争论,倒像是一群市井无赖在胡搅蛮缠。

     听听。

    他们的话题已经不在了南北榜案上,开始攻击对方的私生活了。

     这个人说,你取了多少房小妾;那个人说,你热爱华服骏马肯定收受了不少贿赂……说着说着,连对方父母甚至祖宗十八代都挂在了嘴边,不少人已经撸起了袖子,仿佛言语争锋已经不能表现出他们心中的激烈感情了。

     乱糟糟一片。

     朱标道:“爹,我想起一首诗。

    ” 朱元璋道:“说。

    ” 朱标慢条斯理地低声吟诵道:“一窝两窝三四窝,五窝六窝七八窝。

    ” 朱元璋露出嫌弃的眼神:“你这诗怎么比你爹我的水平还次?” 朱标看向闹哄哄的朝堂,声音逐渐加大:“食尽百姓千钟粟,凤凰何少雀何多?” 朝堂顿时鸦雀无声。

     朱元璋朗声讥笑道:“好,好,好一个‘食尽百姓千钟粟,凤凰何少雀何多’!这首诗的题目肯定是《咏麻雀》!” 朱标深呼吸了一下,道:“是《咏麻雀》。

    ” 他站了起来,走下了高台,走到了台阶正中央,垂首看着跪在地上,一身凌然正气的刘三吾。

     他又移动视线,看着一个个自述自己道德有多高,绝对无愧于心的其他考官。

     这么多考官,南北都有,只有王亮一人坚持状告科举舞弊。

     为何? 因为如果定下科举舞弊,这群人统统逃不开责罚。

     可这些人怎么会全部支持刘三吾呢?刘三吾哪来那么大本事? 朱标又想了想,明白了原因。

     虽然考官中有北人,但各自职位是由学识和声望来定。

    北方考官如王亮一样,都只能成为某一房的阅卷官。

     而主考官的权力极大,不仅最后位次由他们定,他们还能去各处搜卷。

     虽然试卷糊名,但这只能防君子防不到小人。

    不少朝代都有主考官偏袒家乡,取士大半是家乡人,名次前列更是完全被同乡霸占的事。

     这是潜规则,甚至都不算科考舞弊。

     所以,这次要掀起巨大舆论,他们只能一个北人都不取,否则按照科举潜规则,甚至不算科举舞弊啊。

     这些官员肯定以为主考官只是偏袒家乡人,偏袒南方士子,没想到会做得这么过分,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毕竟他们只知道自己阅卷的名单。

     直到放榜他们才愕然发现,所录取之人,居然没有一个北方士子。

    事情闹大,若他们承认,就是渎职,就是舞弊的共犯。

     “这一届考官除了王学士,就没有再站出来的了吗?”朱标问道。

     底下跪着的考官心头一颤。

     朱标再次问道:“一个都没有吗?” 朝堂仍旧鸦雀无声。

     这时,一位大臣站出来道:“太子殿下,你这是在逼迫他们吗!” 朱标微笑:“我该感谢你说的是逼迫,而不是我用言语屈打成招吗?” 那位大臣:“……” 正听吵架听得胸中又有火焰要冒出来,差点没忍住加入战局的刘基,眼睛猛地一亮。

     站在他身旁的宋濂小声咳嗽,提醒刘基看好戏的表情不要这么明显。

     “你们说刘三吾绝不可能舞弊的原因,是他为人慷慨,不设城府,不畏权势,志不可夺,绝不可能是小人。

    ”朱标笑了一下,继续道,“他好酒,喝到酣畅处就文思如泉涌;他重礼,却又经常嬉笑怒骂讽刺权贵;他经常召开文会,不少文人得他提携;他著书立说,自入朝之后,著作等身……” 刘三吾抬头,看着将刚才别人夸他的话重复一遍的太子,心中不知为何,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