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有雪 第一部 雪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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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水的武功。
&rdquo 此语一出，众皆哗然。
朱顺水是黑道上第一险恶之人，然而著有侠名的萧秋水竟随之学艺！这连燕狂徒都微感诧异。
卓非凡问：&ldquo那你是朱顺水的徒弟？&rdquo 萧秋水答：&ldquo不是，但我确学过他的武功。
&rdquo他所学的朱顺水武功，便是从&ldquo少武真经&rdquo上所得，是当日朱大天王要以此书来套诓少林天正，并诱其练功入岔、走火入魔的秘笈，却给萧秋水因谙朱大天王的运功方式，而免于真气误导，反学得两家之长。
只是这一众人，又怎知其中曲折，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已，连燕狂徒也斜睨萧秋水，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这时卓非凡又道：&ldquo难怪萧少侠一直争执少林可取武当、武当可歼少林之论了，少侠言朱顺水有二派之能，而少侠又得朱大天王真传，那少侠武功，自也博学精广，无怪乎瞧不起少林、武当了。
&rdquo 这时群情沸动，有些人大呼道：&ldquo奸细！萧秋水原来是奸细！&rdquo 有些人大嚷道：&ldquo小子不知厉害，叫他瞧瞧少林武功！&rdquo &ldquo卓师叔，给他见识武当派高招，好教他心服口服！&rdquo 嚷着要萧秋水领教少林功夫的，自是少林僧众，要萧秋水败在卓非凡剑下的，当然是武当道士。
萧秋水神色不变，诚恳地道：&ldquo卓大侠、众位大师，在下实无此意&hellip&hellip&rdquo 抱月忽道：&ldquo不管有意无意，既说少林、武当二派可以被对方招数取胜，就要拿些真本领让人瞧瞧，否则空口讲白话，真当少林、武当无人么？&rdquo 燕狂徒看萧秋水居然比自己更加坚持此事，很觉有趣，倒是要看看萧秋水怎样应付，当下隔空以&ldquo阿难陀指&rdquo，解开了萧秋水身上被封的穴道，道：&ldquo小子，话既已说出去了，是亮武功不让人瞧扁的时候了。
&rdquo 萧秋水极不欲动武，战衅一启，怨怨相报，却又何苦？这时卓非凡已飘然而至，笑道： &ldquo闻说萧少侠出身于浣花，剑术想必了得，恰巧我也喜欢剑术，适才未敢就教于燕前辈，却要向萧少侠献丑了。
&rdquo 萧秋水正要推拒，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若能战胜这武当派一流高手，自己的话，或许就有人肯听了。
当下心中计议已定，居于下首，向卓非凡长揖道：&ldquo那在下就要斗胆恳请大侠赐教了。
&rdquo 卓非凡一划剑花，长髯自飘，道：&ldquo别客气。
&rdquo 挺剑刺了过去。
卓非凡出剑的时候，萧秋水便退身，在半途卓非凡的剑猝然加快，萧秋水也退得更快。
然后卓非凡的剑在疾急的挺刺中骤然而停，萧秋水飞退的身形，也霍然而止，卓非凡道： &ldquo你要让三招，还是客气？&rdquo 萧秋水道：&ldquo都不是。
&rdquo 卓非凡问：&ldquo那为什么只退不攻？&rdquo 萧秋水立即摇首道：&ldquo不是，而是大侠这一剑刺来，看似平凡，实无瑕可袭，我想不出对策，只有身退以避其锋一途。
&rdquo 卓非凡皱眉道：&ldquo我这一剑中不是有三处险锋吗？你何不冒险一搏？还有七个破绽，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么？&rdquo 萧秋水笑道：&ldquo那不是破绽，而是虚招，引动敌手抢攻的招数，若我刚才真的不知死活，莽然出手，早已不能站在这里和卓大侠说话了。
&rdquo 卓非凡叹道：&ldquo萧少侠好眼力、好定力！&rdquo 萧秋水道：&ldquo卓大侠的剑法，才是真好！&rdquo 卓非凡道：&ldquo你以不攻破我之攻，我长期追击下去，攻势自败，那时你再反击，我就无法抵挡了。
&rdquo 萧秋水道：&ldquo所以卓大侠也立时收了招。
&rdquo 卓非凡道：&ldquo若论比武，我手持剑，伤不了你，便算输了。
&rdquo他说着，头一仰，眸中神光湛然，道：&ldquo只是今天比的是少林、武当的武功，你尚未出招，算不得赢我！&rdquo 萧秋水恭然道：&ldquo这个当然，卓大侠请出招。
&rdquo 卓非凡把剑而立，似人与剑，已联成一体，而声音犹似天外传来：&ldquo刚才是我武当&lsquo淡然一剑&rsquo，而今是&lsquo游龙剑法&rsquo，你小心了。
&rdquo &ldquo游龙剑法&rdquo是一种驭剑之术。
人说&ldquo驭剑之术&rdquo乃剑术巅峰，能人剑合一，杀人于千里。
卓非凡外号&ldquo剑若游龙&rdquo，便是靠这一套&ldquo游龙剑气&rdquo，名震江湖。
而当卓非凡使出&ldquo游龙剑法&rdquo时，也真个似龙游于天、迅若游龙，煞是好看。
卓非凡的样子，本就神采飞逸，而今又是神龙邀游于天，更如天龙皓首一般，但好看不止是他的人，而且是他的剑法。
昔日&ldquo千手剑猿&rdquo蔺俊龙曾与卓非凡一战，大败于其人之剑下，尝言：&ldquo学剑者若死于武当卓非凡剑下，可谓不枉此生矣。
&rdquo 萧秋水缓缓出指。
他出指虽缓，但指劲一出指端，即如剑气，急如厉电，割体而去！ 他的指法又在凌厉中含极大的寂意，竟是少林&ldquo阿难陀指&rdquo。
&ldquo阿难陀指&rdquo，是佛门中一种极高深的指法，连少林南宗高手地眼和天目，拼尽数十年功夫苦练，也不过得其皮毛，焉能如此运用自如？昔日天目与地眼二僧，若能灵活应用，早已除柳五矣。
所以后来地眼亲睹燕狂徒能随意施用&ldquo阿难陀指&rdquo，已为之惊绝，而今居然连年纪不过三十的萧秋水也运用自如，真是呆如木鸡，作声不得。
殊不知萧秋水的内息，其实比燕狂徒还要浑厚，他既得&ldquo无极先丹&rdquo之助，增强了数甲子的功力，又得八大高手倾力灌注，悉心相授，体魄之强，犹有过之，自朱大天王所留的&ldquo少武真经&rdquo内学得&ldquo阿难陀指&rdquo等技，又参照燕狂徒的运用在先，使起来自然更得心应手。
萧秋水凌空发指，使得卓非凡凌空的剑气无法下击。
萧秋水每发一指，卓非凡便逼得回剑一架，&ldquo铮&rdquo！剑身俱泛起了一道绿色的光芒，只震得卓非凡手腕长剑，脱手欲飞。
萧秋水手中虽无剑，但有&ldquo阿难陀指&rdquo的至刚至寂的指剑，将距离隔开，凌空出指，大占上风。
&ldquo怀抱五老&rdquo互觑一眼，脸呈难以置信的神情。
燕狂徒是盖世狂豪，能使&ldquo阿难陀指&rdquo，尚不足为奇，但连萧秋水也识施&ldquo阿难陀指&rdquo，就无怪乎他们震讶不已了。
这时五老的眉毛同时一扬。
局势突变。
卓非凡已无法招架得住那至刚至绝的指劲，便连人带剑，人剑合一，化成一道剑气，直射萧秋水！ 全力一击，不留后着，自然势不可当。
但刚极易折。
萧秋水双掌推出一道狂飙，既纯且柔，正是武当派&ldquo先天无上罡气&rdquo。
这一股柔而无匹的罡气，便将卓非凡无可夺锐的剑气，借力乘力，吹至偏锋。
卓非凡击空！ 高手过招，是绝对不允许有击空二字的。
卓非凡毕竟非同凡响，别人这驭剑之术，一击不中，少说也元气大伤，吐血踣地，但他却立时舞起剑花，护着自己，再返身回首。
萧秋水没有攻击。
只见他手里挽着一件衣袍，卓非凡一震，原来自己身上长袍，已落在萧秋水手里。
自己的剑法正舞得滴水不透，萧秋水却是怎么夺得了他的贴身长袍呢？ 萧秋水说：&ldquo卓大侠是武当高手，当然知道&lsquo滴水不透，拿了就走&rsquo。
&rdquo 卓非凡听过。
那正是武当派的武功。
但这种武功近乎小偷所为。
武当派真正一流高手，是不屑去学的。
只是却给萧秋水学会了。
不但学会，而且还用这&ldquo滴水不透、拿了就走&rdquo的小巧功夫，在他施展正宗高超&ldquo滴水不透&rdquo剑法时，夺下了他的衣袍，他兀自未觉。
卓非凡垂剑，淡然道：&ldquo我败了。
&rdquo 燕狂徒却突然鼓起掌来。
卓非凡败北，燕狂徒居然鼓掌，这是情何以堪的事！ 不但五僧拂然色变，连萧秋水也大感不满。
他虽击败卓非凡，但对卓非凡仍心存景仰。
却闻燕狂徒洒然道：&ldquo我是为卓非凡鼓掌。
&rdquo &ldquo一个人胜败都不重要，难得的是以他的身份，败了居然就说败了，半句怨言都没有，坦然直承，真了不起！&rdquo &ldquo武当派有这种人，果然是武当派！&rdquo 众人这才明白他拍手的用意。
抱雪道：&ldquo我们都看走了眼。
&rdquo 抱月道：&ldquo以萧少侠的武功，确实可以睥睨武林的。
&rdquo 抱残道：&ldquo不过这仍不足以证实，少林、武当的武功，仍非交流不可。
&rdquo 抱风道：&ldquo除非你能接下我们三招。
&rdquo 抱花道：&ldquo请进招吧。
&rdquo 萧秋水一直在摇头。
他急道：&ldquo五位大师，晚辈实不敢证实什么，而这武功，的确是&hellip&hellip&rdquo 他说到这里，五僧已游走散开，低眉合什，与在这之前合袭燕狂徒的情形完全一样。
只听燕狂徒打断道：&ldquo秋水，又何必多言，如你真的有心，就要让他们知道，你说的确实是真话。
&rdquo 萧秋水向燕狂徒苦着脸道：&ldquo难道真话都一定要经过血与汗的代价？&rdquo 燕狂徒笑了：&ldquo那也许是因为获得真相必须要付出代价吧！&rdquo燕狂徒又有趣地反问道： &ldquo难道你不知道天下有许多真理都是用拳头打出来的吗？&rdquo 萧秋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终于还是叹了一声，站了出去，向五老拱手一揖道： &ldquo请五位前辈手下留情。
&rdquo 五老微微一笑道：&ldquo少侠武艺过人，不必客气。
&rdquo 抱残大师身形一展，当胸就是一记&ldquo黑虎偷心&rdquo。
抱风大师身形一闪，一足踢出，便是&ldquo魁星踢斗&rdquo。
抱花大师身形一飘，一掌削出，便是&ldquo六丁开山&rdquo。
抱雪大师身形一晃，一掌冲出，便是&ldquo亢龙出海&rdquo。
抱月大师身形一长，一掌劈下，便是&ldquo独劈华山&rdquo。
这五人一齐展出这五招极平凡的招数，却使一直鲜有动容的燕狂徒，发出了连他见五僧使出&ldquo怀抱天下&rdquo的招式也无如此激动的大喝：&ldquo好！&rdquo 天下武学，杂源紊派，多如恒河沙流，数也数不清，各家各派的绝招奇功，也各有所长，互有优劣。
但一般门派的入门功夫，来来去去，不外乎那几招几式。
少林是天下第一源远流长的派别，但入门的武功，便是多为一般武林人所采用的几下招式和练功法门。
诸如&ldquo黑虎偷心&rdquo、&ldquo独劈华山&rdquo、&ldquo魁星踢斗&rdquo等，就算跟少林派的人素无瓜葛，即或是市井之徒，对这几下粗浅武功，也鲜有不识的。
似少林派高僧地眼等人，对这入门的粗浅武功，早在三四十年前，已弃置不用了。
这一类武功，用来对付不懂武技之徒，那还差不多，一流高手用起来，则如锦衣披身，绣鞋穿洞一般可笑。
但是如今这少林派现存武功最高的五个神僧，在言明的出手三招中，第一招就用了这般粗浅武功。
旁人不知，还以为五僧故意容让，但如燕狂徒这等一等一的尖锋高手，不禁为萧秋水捏了一把汗！ 同样的&ldquo黑虎偷心&rdquo，有谁使得比抱残更正确、更有力、更威势无匹！ 简简单单的一招&ldquo亢龙出海&rdquo，有谁使得比抱雪更变化千幻、内含精微扣杀！ 普普通通的一招&ldquo独劈华山&rdquo，有谁使得比抱月更杀无赦、更无可抵御！ 何况这五人五招使来，看似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简简单单，但有谁知道，这五招配在一起，竞是可怕的阵势，一击必胜，根本就沛莫能御！ 萧秋水，怎抵挡得住！ 燕狂徒不知萧秋水能如何招架。
若换着他自己，只有凭着&ldquo玄天乌金掌&rdquo硬闯。
他有信心可伤去三人，但自己也难保不受点伤。
连他自己也难免受伤，萧秋水又怎会接得住！ 这就是他看错萧秋水的地方。
若换作李沉舟，就一定不会如此想。
李沉舟从不会低估一个人的能力，他甚至把柳随风估计得太高，结果反而成了他的错失。
他的错失是换来柳五之死。
燕狂徒万未料到萧秋水能破解五老合击。
五老也没想到。
他们内心里，还是相当喜欢这年轻人的，当然不想出手毁了他。
但这一战，又关系到少林派荣辱，故此下手不得不重。
可是他们此刻，又怀疑自己出手是不是太轻？ 萧秋水破了他们的招式。
萧秋水总共只用了五招：&ldquo仙人指路&rdquo、&ldquo如封似闭&rdquo、&ldquo玉女穿梭&rdquo、&ldquo龟蛇吐珠&rdquo、&ldquo纯阳开路&rdquo。
这五招俱是武当派入门最等闲的招式。
但萧秋水却用这平凡的五招，破了少林五老的&ldquo看似无奇，实乃最奇&rdquo的五招。
这一招大多数都看不懂，以为两方相让，不知奥妙在哪里。
但接下来的一招，就算看的人不懂，也知道是非同小可。
因为五老所发出的，正是五僧适才用来对付武林第一人燕狂徒的&ldquo怀抱天下&rdquo。
五人手臂张开，向萧秋水合拢过来。
萧秋水怎么闪躲？ 他本来可以用&ldquo忘情天书&rdquo里的十五法门，诸如：&ldquo地势&rdquo、&ldquo风流&rdquo等诀，都能有把握躲过。
只是规定的是，要用武当或少林的武艺！ 否则的话，就算能够不败，五老等也不去听信自己的话。
他的武功虽犹逊燕狂徒一筹，但燕狂徒对少林、武当的招式，是仅仅稍有涉猎而已，不似萧秋水对武当和少林的武功，因&ldquo少武真经&rdquo精研之故，所知甚详，所以在千钧一发中，仍能想出对策。
或者是朱大天王在&ldquo少武真经&rdquo中，本就拟好了有一日要灭少林、武当的武功绝招。
想到这点，萧秋水就越发不肯退让，若他败了，不能使五老信服，朱大天王凭当年就已创&ldquo少武真经&rdquo的功力，要灭武当歼少林，在二派全无防备，轻敌之下，实非难事。
萧秋水越是了解&ldquo少武真经&rdquo的威力，对此事越是锲而不舍。
&ldquo怀抱天下&rdquo，确有一种怀抱天下的大威力，这力量不单是无形的，甚至可以说是无意的，而且也是接近无敌的。
这是少林中潜力最无可限量的武功。
但是萧秋水所使出与之对抗的，却正是少林最凌厉的有形有意的神功：&ldquo龙象般若神功&rdquo！ 这被誉为每一掌使出来，都如同一龙一象功力的神功，与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ldquo怀抱天下&rdquo奇功相互一抵，轰隆一声，五僧身形，各自一晃，萧秋水退了五步，居然无事。
少林的&ldquo怀抱天下&rdquo，被少林自己的&ldquo龙象般若神功&rdquo挡住了。
第二招了。
再一招少林五老再击不倒萧秋水，便要算输了。
五老僧互望一眼，那份闲淡的表情，至此际已完全隐去。
五人低声呼吼，类似兽物在喉咙里咆哮一般，忽然身形变错起来。
萧秋水凝神以对，他对少林武功的认识，只从&ldquo少武真经&rdquo中所得，毕竟仍相当肤浅，瞧五僧交换的身形，无法辨别他们用的是哪一种武功、哪一种心法！ 就在这时，五老陡然站定。
五老的双手，忽然张开，然后慢慢屈起第一节手指，逐而又屈起了第二节手指，再一起屈起了第三节的手指，这时手掌已变成了：拳头！ 只听五老一齐叱喝道：&ldquo五指连心，五瓣成莲！&rdquo 然后五老就发动了这&ldquo五指联心&rdquo！ &ldquo五指联心&rdquo的压力和威力，尤甚于前二次的攻击！ 萧秋水纵倾尽所学的武当、少林绝技，也避不开这一招！ 他只好发动了&ldquo忘情天书&rdquo十五诀中，最大无畏也最完美的法门：第一诀：&ldquo天意&rdquo。
天意一出，人如天意，天意不可夺。
&ldquo五指联手&rdquo，没有将之夺下，五老大震道：&ldquo这是什么武功？&rdquo 纵连燕狂徒也声音发颤，急急地问：&ldquo天下竟有这等武功！&rdquo 然后五老和燕狂徒，一齐顿悟，齐声叫道：&ldquo忘情天书！&rdquo 只有&ldquo忘情天书&rdquo的武功才有这种威力。
只有&ldquo忘情天书&rdquo上的武功才能接得下&ldquo五指联心&rdquo。
萧秋水没有立时回答。
他使&ldquo天意&rdquo一诀时，他的人已仿佛与天融合在一起，他在刹那间便是苍苍天穹，永无底止，也没有感情。
但他随即恢复过来了，垂首道：&ldquo我败了。
&rdquo 萧秋水以&ldquo天意&rdquo接下了少林五僧的&ldquo五指联心&rdquo，当然没有败，但规定上是萧秋水以三招&ldquo少林、武当&rdquo的武功相接五老的攻击，萧秋水既被逼得用&ldquo忘情天书&rdquo上的武功，便只能算败了。
&ldquo你没有败。
&rdquo抱残道。
&ldquo败的是我们。
&rdquo抱风道。
&ldquo我们使的是&lsquo五指联心&rsquo。
&rdquo抱花道。
&ldquo&lsquo五指联心&rsquo不只是少林的武功。
&rdquo抱雪道。
&ldquo也是武当的武功。
&rdquo抱月道。
&ldquo&lsquo五指联心&rsquo是少林武当合创的武功，我们见战你不下，便逼得用上了。
&rdquo抱残总结道：&ldquo所以你没有败。
是我们败了。
&rdquo 萧秋水的眼睛立时亮了。
原来少林五高僧早已悉心苦研少林、武当二大派武功合并运用的法门，所以才在迫不得已时，使出了&ldquo五指联心&rdquo来。
少林既然早已有防备，这一战只是武林中所谓顾全颜面之战，就算朱大天王亲至，他们也早有提防，这有什么可虑的！ 所以自己和燕狂徒所担心的，简直就成了多虑了。
萧秋水当下一拱手揖道：&ldquo五位前辈，明见万里，在下斗胆冒犯，尚请五位前辈，和各位高僧恕罪。
&rdquo 抱残脸容又回复到那一种懒懒散散的神情，道：&ldquo何罪之有？少侠仁心侠骨，心系天下，正是英雄出少年！何罪之有？阿弥陀佛！&rdquo 这几段对话间，有一人心里，却不大是味道。
那人便是&ldquo剑若游龙&rdquo卓非凡。
卓非凡不但颜容自若，胸襟也有过人之处，但是从对话中知道&ldquo怀抱五僧&rdquo，早已偷研少林、武当不知几年，故心里不大是味道，只盼能早日回返武当，赶紧把尚存武当的长辈找出来，禀告此事，再行定夺。
大不了也跟少林来个&ldquo互相学习&rdquo，看谁学得快、学得多、学得好、学得高过对方！ 萧秋水、燕狂徒告辞了少林寺，走了出来，在嵩山下，忽遇到了一场雪。
萧秋水喃喃自语道：&ldquo这是第一场雪吧？&rdquo 燕狂徒也自言自语道：&ldquo不知最后一场雪何时下？&rdquo 嵩山山势雄奇，这时雪落纷纷，在山峦间奇寂一片，两人只觉得一股恢宏的大志，又悲凉得没有着落。
萧秋水忽道：&ldquo前辈，还是把我的穴道封了吧。
&rdquo 这时燕狂徒仍在萧秋水背负上，问道：&ldquo为什么？&rdquo 萧秋水道：&ldquo前辈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都不宜我来插手，但我又偏偏把不住。
少林一役，就没遵守前辈的话，还是动了手&hellip&hellip这样不好，还是请前辈将我手臂的穴道封了吧。
&rdquo 燕狂徒道：&ldquo嵩山上你的出手，是经我同意的，不算背约。
&rdquo 萧秋水道：&ldquo可是那也不好。
前辈不让我出手，必自有深意&hellip&hellip我怕我出手反而弄坏了前辈的事儿&hellip&hellip&rdquo 燕狂徒笑呵呵地道：&ldquo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的心愿而已&hellip&hellip其实你若不给我点穴，而今我又双腿麻痹，未必能再封得住你穴道&hellip&hellip难得你还有这份诚恳！&rdquo 萧秋水道：&ldquo大丈夫一诺千金、本就是应该的事。
&rdquo 燕狂徒大笑道：&ldquo天下不诚、不信、不忠、不义，而又生捏道理的人何其多！你能做到这样，已是了不得的了，难怪有人服你。
&rdquo 萧秋水淡淡地道：&ldquo其实晚辈也没什么值得服人的&hellip&hellip心底里自私的一面，还多着呢，常把持不住，而又好杀喜斗&hellip&hellip&rdquo 燕狂徒截道：&ldquo那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好色、打杀，也是英雄本色！&rdquo 萧秋水笑了一笑，若有所思，不再答腔。
燕狂徒却问：&ldquo你刚才使的真是&lsquo忘情天书&rsquo的招式？&rdquo 萧秋水道：&ldquo是。
&rdquo 燕狂徒大笑道：&ldquo别人以为&lsquo忘情天书&rsquo为我燕某人所撰，真是胡说八道！其实&lsquo忘情天书&rsquo上的武功，连我都尚且觊觎呢。
还是你这小子造化好。
&rdquo 萧秋水道：&ldquo不过&lsquo忘情天书&rsquo不是书，而是人。
&rdquo 燕狂徒愣了愣，道：&ldquo这倒奇怪了。
是个什么人？&rdquo 萧秋水答：&ldquo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位，他们三人，一人代号&lsquo天&rsquo，一人代号&lsquo情&rsquo，一人代号：&lsquo忘&rsquo。
&ldquo燕狂徒笑道：&ldquo真是&lsquo天外有天，人外有人&rsquo，我却还不知！&rdquo 这时雪似鹅毛一般飞飘着，这时远处忽传来叱喝声，以及兵刃交碰声，燕狂徒道：&ldquo过去看看。
&rdquo萧秋水点了点头，背着燕狂徒，施展轻功，直向呼喝正酣的地方疾奔而去。
只见幽寂山谷里，正有一群人，打得好不灿烂。
萧秋水人来到，便听到一人破口大驾的声音：&ldquo妈那个巴子！妈那个巴子！你这个汉不汉、金不金的狗腿子，看我不把你打得娘娘当爷爷叫！好叫你识得，下井落石的事少做点！&rdquo 一粗声粗气的女音没耐烦地更正道：&ldquo是落井下石！&rdquo 那原先的男音叱道：&ldquo还不是一样！反正有井有石，何必斤斤计较，真是吃化不古！&rdquo 这时又响起了另一个歪里歪气的声音更正道：&ldquo是食古不化！上次纠正过的！&rdquo &ldquo化！化！化！&rdquo那原先的人光火了：&ldquo化你个死人头！&rdquo 萧秋水一听，便忍俊不住，根本不必多瞧一眼，便知道那乱用成语的便是好兄弟&ldquo屁王&rdquo铁星月，至于那破嗓子的女音，必是&ldquo阎王伸手&rdquo陈见鬼，男的怪声怪气者，便是邱南顾了。
萧秋水一见他们，心头便升起一阵温暖。
铁星月边骂边打，手底下可没丝毫怠慢，他的为人是骂得越凶，打得越是痛快，不痛快的只是陈见鬼和邱南顾，常常专拆他的后台。
这时又一人忽然打了个呵欠，这人虽打呵欠，但伸手懒腰间，击飞了两个敌人。
这人越战越累，久战必睡，而且无处不睡，如果他要睡起来，就算有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也照睡不误。
萧秋水笑了。
他记得当日丹霞山之役，他几乎被朱大天王座下五剑所杀，而那人还在树桠上做他的春秋大梦。
那人当然就是大肚和尚。
大肚和尚就是广西五龙亭之役，仅剩下的最后一人，明知必死仍站在萧秋水身边死守不移的大肚和尚。
除了大肚，还有肥头大耳长下巴的&ldquo金刀&rdquo胡福，黑不溜丢一双贼眼的&ldquo铁钉&rdquo李黑，三年不说话、说话吓死人的&ldquo铁头&rdquo洪华，高如椰干，说话如连珠炮响的&ldquo杂鹤&rdquo施月，以及三把剑闯荡江湖、由小到老雄心未失的&ldquo千手剑猿&rdquo蔺俊龙等人&hellip&hellip 他们都来了！ 萧秋水心里发出一声狂喜的欢呼！ 众侠也见到萧秋水，如雷动般欢呼起来！ 他们素来欢乐的脸上，纵然在此际最欢欣的刹那，却仍脸带忧愤之色。
这是从来所未有的。
铁星月第一句就道：&ldquo萧大哥，你怎么那么大了还玩&lsquo骑马&rsquo，那老头儿&hellip&hellip&rdquo说到一半，才看清楚萧秋水背上背负的竟然是当阳之役威震全场的楚人燕狂徒，他再胆大，也张口结舌，一时很难接得下去。
燕狂徒笑笑道：&ldquo怎样啊？我老人家在此，你就变哑巴狗了么？&rdquo 铁星月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被燕狂徒这么一激，就算对方是天王老子，他也容让不得，当下骂道：&ldquo老而不死！骂你又怎样！你又不是没有腿，还要萧大哥来背&hellip&hellip&rdquo 少林洪却突然爆出一句话来：&ldquo大哥，岳元帅被下牢了！&rdquo说罢语不成音。
萧秋水脑中顿时乱烘烘一片，尽是：岳元帅下牢，岳元帅下牢&hellip&hellip当时只来得及追问了一句：&ldquo为&hellip&hellip为什么？&rdquo 李黑沉痛地答：&ldquo秦桧那狗贼要陷害忠良，几曾须有理由了。
&rdquo 萧秋水的心里乱糟糟的。
脑里只想着一句话：我去救他，我要去救他&hellip&hellip我要去救岳元帅！ 这时忽有一枝亮日似的烈芒，迎面罩来。
烈日如炎，眼睛无法睁展。
若换着平时，这一剑就算萧秋水闭着眼睛，也可以接得下去。
但是萧秋水这时心神全被分散，这一剑迎脸刺到，竟不知闪避；却在这时，旭日忽去。
那金芒就夹在两根手指里。
这二指一夹，竟令烈日也为之黯淡！ 剑是康出渔的剑。
手指是燕狂徒的手指。
萧秋水如梦初醒，这才知道燕狂徒救了他一命，也才弄清楚，原来跟铁星月、大肚和尚、邱南顾一群人打得红了眼的，正是&ldquo权力帮&rdquo的人，其中两大高手，便是&ldquo刀王&rdquo兆秋息和&ldquo观日神剑&rdquo康出渔！ 少林洪大怒，一抚光头，沉颈挺头，直向康出渔撞了过去！ 兆秋息冷笑一声，刀光一闪，往洪华的脖子一刀斫去！ 猝然刀顿住，被人双掌一拍，硬生生夹住。
出手的人是大肚和尚。
这一干人，因在战场上随萧秋水已久，都学会了不少武功，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萧秋水奇道：&ldquo这&hellip&hellip这是怎么一回事？&rdquo 金刀胡福道：&ldquo岳元帅在朝被奸相不由分说捕去，秦桧恐有人劫狱，便飞骑令朱顺水来监护，听说金人那儿也派出&lsquo关外三冠王&rsquo来除去岳元帅，唐方妹妹知晓此事，便遣我们来通知你，因为只有你出手才能稳住朱顺水和塞外那三个魔头！&rdquo 萧秋水心乱如麻，听得唐方名字，犹似心头抹过一阵光明，当下问：&ldquo唐&hellip&hellip唐方&hellip&hellip 呢？&rdquo 杂鹤施月道：&ldquo唐姊姊没有来。
她赶返蜀中，要求唐老太太出手，拯救岳元帅出狱，一路上护岳家老少，前往梅花县。
&rdquo 萧秋水虽然失神，但心思敏锐，便问：&ldquo李帮主也在京师，为何不请他和赵姊出手？&rdquo 铁钉李黑叹了一声道：&ldquo这件事的看法，可大大不同。
&rdquo欲言又止。
萧秋水急问：&ldquo有何不同？&rdquo 邱南顾将嘴一撇道：&ldquo李沉舟跟朱大天王虽不是一路的，朱顺水站在秦桧一面，勾结金人，迫害忠良，李沉舟却认为时机已到，岳飞若被杀，必引起天下英雄的不服，他正好可以领兵造反，自立为王，再起兵抗金，做他的春秋皇帝大梦！&rdquo 萧秋水一震，道：&ldquo那李帮主打算袖手不理了？&rdquo 李黑摇头叹息道：&ldquo权力帮还是一个&lsquo权&rsquo字闯不过；象李沉舟这种人，一旦逮着时机，怎肯放过？何况柳五死后，他也人心大变&hellip&hellip&rdquo 这时兆秋息的刀光发出凌厉的攻势，大肚和尚渐已不支，邱南顾赶去相助，合战兆秋息，登时稳住了局面。
萧秋水更为诧异：&ldquo柳五死了？&rdquo 燕狂徒也急问道：&ldquo慕容、朱大天王、唐门数家合攻权力帮一役，究竟怎么了？&rdquo 胡福道：&ldquo墨夜雨死了，唐绝、唐宋、唐灯枝、唐君秋等皆丧命当堂，慕容世情也被杀。
权力帮除失了个柳随风外，倒没什么损失。
&rdquo 燕狂徒颔首，似万分欣慰，萧秋水从未见过他有过这种慈霭的表情，只听他道：&ldquo李沉舟果然雄才大略，厉害非凡。
&rdquo 这点萧秋水也颇有同感，道：&ldquo世上有些人，确不是其他的人努力就能取代得了的。
&rdquo 李黑道：&ldquo现下的情势变成了朱大天王拥护金兵，支持秦桧，加害岳元帅；塞外三冠王则千里赶程，要杀岳飞，李沉舟有心让时势造成动乱，他才有机可趁，所以也阻止别人营救岳爷。
我们一路上来通知你，权力帮就三次警告，我们仍旧不理，这&lsquo刀王&rsquo便率众跟我们拼了起来。
&rdquo
&rdquo 此语一出，众皆哗然。
朱顺水是黑道上第一险恶之人，然而著有侠名的萧秋水竟随之学艺！这连燕狂徒都微感诧异。
卓非凡问：&ldquo那你是朱顺水的徒弟？&rdquo 萧秋水答：&ldquo不是，但我确学过他的武功。
&rdquo他所学的朱顺水武功，便是从&ldquo少武真经&rdquo上所得，是当日朱大天王要以此书来套诓少林天正，并诱其练功入岔、走火入魔的秘笈，却给萧秋水因谙朱大天王的运功方式，而免于真气误导，反学得两家之长。
只是这一众人，又怎知其中曲折，纷纷交头接耳，议论不已，连燕狂徒也斜睨萧秋水，看他究竟要干什么。
这时卓非凡又道：&ldquo难怪萧少侠一直争执少林可取武当、武当可歼少林之论了，少侠言朱顺水有二派之能，而少侠又得朱大天王真传，那少侠武功，自也博学精广，无怪乎瞧不起少林、武当了。
&rdquo 这时群情沸动，有些人大呼道：&ldquo奸细！萧秋水原来是奸细！&rdquo 有些人大嚷道：&ldquo小子不知厉害，叫他瞧瞧少林武功！&rdquo &ldquo卓师叔，给他见识武当派高招，好教他心服口服！&rdquo 嚷着要萧秋水领教少林功夫的，自是少林僧众，要萧秋水败在卓非凡剑下的，当然是武当道士。
萧秋水神色不变，诚恳地道：&ldquo卓大侠、众位大师，在下实无此意&hellip&hellip&rdquo 抱月忽道：&ldquo不管有意无意，既说少林、武当二派可以被对方招数取胜，就要拿些真本领让人瞧瞧，否则空口讲白话，真当少林、武当无人么？&rdquo 燕狂徒看萧秋水居然比自己更加坚持此事，很觉有趣，倒是要看看萧秋水怎样应付，当下隔空以&ldquo阿难陀指&rdquo，解开了萧秋水身上被封的穴道，道：&ldquo小子，话既已说出去了，是亮武功不让人瞧扁的时候了。
&rdquo 萧秋水极不欲动武，战衅一启，怨怨相报，却又何苦？这时卓非凡已飘然而至，笑道： &ldquo闻说萧少侠出身于浣花，剑术想必了得，恰巧我也喜欢剑术，适才未敢就教于燕前辈，却要向萧少侠献丑了。
&rdquo 萧秋水正要推拒，但转念一想，这样也好，若能战胜这武当派一流高手，自己的话，或许就有人肯听了。
当下心中计议已定，居于下首，向卓非凡长揖道：&ldquo那在下就要斗胆恳请大侠赐教了。
&rdquo 卓非凡一划剑花，长髯自飘，道：&ldquo别客气。
&rdquo 挺剑刺了过去。
卓非凡出剑的时候，萧秋水便退身，在半途卓非凡的剑猝然加快，萧秋水也退得更快。
然后卓非凡的剑在疾急的挺刺中骤然而停，萧秋水飞退的身形，也霍然而止，卓非凡道： &ldquo你要让三招，还是客气？&rdquo 萧秋水道：&ldquo都不是。
&rdquo 卓非凡问：&ldquo那为什么只退不攻？&rdquo 萧秋水立即摇首道：&ldquo不是，而是大侠这一剑刺来，看似平凡，实无瑕可袭，我想不出对策，只有身退以避其锋一途。
&rdquo 卓非凡皱眉道：&ldquo我这一剑中不是有三处险锋吗？你何不冒险一搏？还有七个破绽，难道你没有看出来么？&rdquo 萧秋水笑道：&ldquo那不是破绽，而是虚招，引动敌手抢攻的招数，若我刚才真的不知死活，莽然出手，早已不能站在这里和卓大侠说话了。
&rdquo 卓非凡叹道：&ldquo萧少侠好眼力、好定力！&rdquo 萧秋水道：&ldquo卓大侠的剑法，才是真好！&rdquo 卓非凡道：&ldquo你以不攻破我之攻，我长期追击下去，攻势自败，那时你再反击，我就无法抵挡了。
&rdquo 萧秋水道：&ldquo所以卓大侠也立时收了招。
&rdquo 卓非凡道：&ldquo若论比武，我手持剑，伤不了你，便算输了。
&rdquo他说着，头一仰，眸中神光湛然，道：&ldquo只是今天比的是少林、武当的武功，你尚未出招，算不得赢我！&rdquo 萧秋水恭然道：&ldquo这个当然，卓大侠请出招。
&rdquo 卓非凡把剑而立，似人与剑，已联成一体，而声音犹似天外传来：&ldquo刚才是我武当&lsquo淡然一剑&rsquo，而今是&lsquo游龙剑法&rsquo，你小心了。
&rdquo &ldquo游龙剑法&rdquo是一种驭剑之术。
人说&ldquo驭剑之术&rdquo乃剑术巅峰，能人剑合一，杀人于千里。
卓非凡外号&ldquo剑若游龙&rdquo，便是靠这一套&ldquo游龙剑气&rdquo，名震江湖。
而当卓非凡使出&ldquo游龙剑法&rdquo时，也真个似龙游于天、迅若游龙，煞是好看。
卓非凡的样子，本就神采飞逸，而今又是神龙邀游于天，更如天龙皓首一般，但好看不止是他的人，而且是他的剑法。
昔日&ldquo千手剑猿&rdquo蔺俊龙曾与卓非凡一战，大败于其人之剑下，尝言：&ldquo学剑者若死于武当卓非凡剑下，可谓不枉此生矣。
&rdquo 萧秋水缓缓出指。
他出指虽缓，但指劲一出指端，即如剑气，急如厉电，割体而去！ 他的指法又在凌厉中含极大的寂意，竟是少林&ldquo阿难陀指&rdquo。
&ldquo阿难陀指&rdquo，是佛门中一种极高深的指法，连少林南宗高手地眼和天目，拼尽数十年功夫苦练，也不过得其皮毛，焉能如此运用自如？昔日天目与地眼二僧，若能灵活应用，早已除柳五矣。
所以后来地眼亲睹燕狂徒能随意施用&ldquo阿难陀指&rdquo，已为之惊绝，而今居然连年纪不过三十的萧秋水也运用自如，真是呆如木鸡，作声不得。
殊不知萧秋水的内息，其实比燕狂徒还要浑厚，他既得&ldquo无极先丹&rdquo之助，增强了数甲子的功力，又得八大高手倾力灌注，悉心相授，体魄之强，犹有过之，自朱大天王所留的&ldquo少武真经&rdquo内学得&ldquo阿难陀指&rdquo等技，又参照燕狂徒的运用在先，使起来自然更得心应手。
萧秋水凌空发指，使得卓非凡凌空的剑气无法下击。
萧秋水每发一指，卓非凡便逼得回剑一架，&ldquo铮&rdquo！剑身俱泛起了一道绿色的光芒，只震得卓非凡手腕长剑，脱手欲飞。
萧秋水手中虽无剑，但有&ldquo阿难陀指&rdquo的至刚至寂的指剑，将距离隔开，凌空出指，大占上风。
&ldquo怀抱五老&rdquo互觑一眼，脸呈难以置信的神情。
燕狂徒是盖世狂豪，能使&ldquo阿难陀指&rdquo，尚不足为奇，但连萧秋水也识施&ldquo阿难陀指&rdquo，就无怪乎他们震讶不已了。
这时五老的眉毛同时一扬。
局势突变。
卓非凡已无法招架得住那至刚至绝的指劲，便连人带剑，人剑合一，化成一道剑气，直射萧秋水！ 全力一击，不留后着，自然势不可当。
但刚极易折。
萧秋水双掌推出一道狂飙，既纯且柔，正是武当派&ldquo先天无上罡气&rdquo。
这一股柔而无匹的罡气，便将卓非凡无可夺锐的剑气，借力乘力，吹至偏锋。
卓非凡击空！ 高手过招，是绝对不允许有击空二字的。
卓非凡毕竟非同凡响，别人这驭剑之术，一击不中，少说也元气大伤，吐血踣地，但他却立时舞起剑花，护着自己，再返身回首。
萧秋水没有攻击。
只见他手里挽着一件衣袍，卓非凡一震，原来自己身上长袍，已落在萧秋水手里。
自己的剑法正舞得滴水不透，萧秋水却是怎么夺得了他的贴身长袍呢？ 萧秋水说：&ldquo卓大侠是武当高手，当然知道&lsquo滴水不透，拿了就走&rsquo。
&rdquo 卓非凡听过。
那正是武当派的武功。
但这种武功近乎小偷所为。
武当派真正一流高手，是不屑去学的。
只是却给萧秋水学会了。
不但学会，而且还用这&ldquo滴水不透、拿了就走&rdquo的小巧功夫，在他施展正宗高超&ldquo滴水不透&rdquo剑法时，夺下了他的衣袍，他兀自未觉。
卓非凡垂剑，淡然道：&ldquo我败了。
&rdquo 燕狂徒却突然鼓起掌来。
卓非凡败北，燕狂徒居然鼓掌，这是情何以堪的事！ 不但五僧拂然色变，连萧秋水也大感不满。
他虽击败卓非凡，但对卓非凡仍心存景仰。
却闻燕狂徒洒然道：&ldquo我是为卓非凡鼓掌。
&rdquo &ldquo一个人胜败都不重要，难得的是以他的身份，败了居然就说败了，半句怨言都没有，坦然直承，真了不起！&rdquo &ldquo武当派有这种人，果然是武当派！&rdquo 众人这才明白他拍手的用意。
抱雪道：&ldquo我们都看走了眼。
&rdquo 抱月道：&ldquo以萧少侠的武功，确实可以睥睨武林的。
&rdquo 抱残道：&ldquo不过这仍不足以证实，少林、武当的武功，仍非交流不可。
&rdquo 抱风道：&ldquo除非你能接下我们三招。
&rdquo 抱花道：&ldquo请进招吧。
&rdquo 萧秋水一直在摇头。
他急道：&ldquo五位大师，晚辈实不敢证实什么，而这武功，的确是&hellip&hellip&rdquo 他说到这里，五僧已游走散开，低眉合什，与在这之前合袭燕狂徒的情形完全一样。
只听燕狂徒打断道：&ldquo秋水，又何必多言，如你真的有心，就要让他们知道，你说的确实是真话。
&rdquo 萧秋水向燕狂徒苦着脸道：&ldquo难道真话都一定要经过血与汗的代价？&rdquo 燕狂徒笑了：&ldquo那也许是因为获得真相必须要付出代价吧！&rdquo燕狂徒又有趣地反问道： &ldquo难道你不知道天下有许多真理都是用拳头打出来的吗？&rdquo 萧秋水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终于还是叹了一声，站了出去，向五老拱手一揖道： &ldquo请五位前辈手下留情。
&rdquo 五老微微一笑道：&ldquo少侠武艺过人，不必客气。
&rdquo 抱残大师身形一展，当胸就是一记&ldquo黑虎偷心&rdquo。
抱风大师身形一闪，一足踢出，便是&ldquo魁星踢斗&rdquo。
抱花大师身形一飘，一掌削出，便是&ldquo六丁开山&rdquo。
抱雪大师身形一晃，一掌冲出，便是&ldquo亢龙出海&rdquo。
抱月大师身形一长，一掌劈下，便是&ldquo独劈华山&rdquo。
这五人一齐展出这五招极平凡的招数，却使一直鲜有动容的燕狂徒，发出了连他见五僧使出&ldquo怀抱天下&rdquo的招式也无如此激动的大喝：&ldquo好！&rdquo 天下武学，杂源紊派，多如恒河沙流，数也数不清，各家各派的绝招奇功，也各有所长，互有优劣。
但一般门派的入门功夫，来来去去，不外乎那几招几式。
少林是天下第一源远流长的派别，但入门的武功，便是多为一般武林人所采用的几下招式和练功法门。
诸如&ldquo黑虎偷心&rdquo、&ldquo独劈华山&rdquo、&ldquo魁星踢斗&rdquo等，就算跟少林派的人素无瓜葛，即或是市井之徒，对这几下粗浅武功，也鲜有不识的。
似少林派高僧地眼等人，对这入门的粗浅武功，早在三四十年前，已弃置不用了。
这一类武功，用来对付不懂武技之徒，那还差不多，一流高手用起来，则如锦衣披身，绣鞋穿洞一般可笑。
但是如今这少林派现存武功最高的五个神僧，在言明的出手三招中，第一招就用了这般粗浅武功。
旁人不知，还以为五僧故意容让，但如燕狂徒这等一等一的尖锋高手，不禁为萧秋水捏了一把汗！ 同样的&ldquo黑虎偷心&rdquo，有谁使得比抱残更正确、更有力、更威势无匹！ 简简单单的一招&ldquo亢龙出海&rdquo，有谁使得比抱雪更变化千幻、内含精微扣杀！ 普普通通的一招&ldquo独劈华山&rdquo，有谁使得比抱月更杀无赦、更无可抵御！ 何况这五人五招使来，看似平平凡凡、普普通通、简简单单，但有谁知道，这五招配在一起，竞是可怕的阵势，一击必胜，根本就沛莫能御！ 萧秋水，怎抵挡得住！ 燕狂徒不知萧秋水能如何招架。
若换着他自己，只有凭着&ldquo玄天乌金掌&rdquo硬闯。
他有信心可伤去三人，但自己也难保不受点伤。
连他自己也难免受伤，萧秋水又怎会接得住！ 这就是他看错萧秋水的地方。
若换作李沉舟，就一定不会如此想。
李沉舟从不会低估一个人的能力，他甚至把柳随风估计得太高，结果反而成了他的错失。
他的错失是换来柳五之死。
燕狂徒万未料到萧秋水能破解五老合击。
五老也没想到。
他们内心里，还是相当喜欢这年轻人的，当然不想出手毁了他。
但这一战，又关系到少林派荣辱，故此下手不得不重。
可是他们此刻，又怀疑自己出手是不是太轻？ 萧秋水破了他们的招式。
萧秋水总共只用了五招：&ldquo仙人指路&rdquo、&ldquo如封似闭&rdquo、&ldquo玉女穿梭&rdquo、&ldquo龟蛇吐珠&rdquo、&ldquo纯阳开路&rdquo。
这五招俱是武当派入门最等闲的招式。
但萧秋水却用这平凡的五招，破了少林五老的&ldquo看似无奇，实乃最奇&rdquo的五招。
这一招大多数都看不懂，以为两方相让，不知奥妙在哪里。
但接下来的一招，就算看的人不懂，也知道是非同小可。
因为五老所发出的，正是五僧适才用来对付武林第一人燕狂徒的&ldquo怀抱天下&rdquo。
五人手臂张开，向萧秋水合拢过来。
萧秋水怎么闪躲？ 他本来可以用&ldquo忘情天书&rdquo里的十五法门，诸如：&ldquo地势&rdquo、&ldquo风流&rdquo等诀，都能有把握躲过。
只是规定的是，要用武当或少林的武艺！ 否则的话，就算能够不败，五老等也不去听信自己的话。
他的武功虽犹逊燕狂徒一筹，但燕狂徒对少林、武当的招式，是仅仅稍有涉猎而已，不似萧秋水对武当和少林的武功，因&ldquo少武真经&rdquo精研之故，所知甚详，所以在千钧一发中，仍能想出对策。
或者是朱大天王在&ldquo少武真经&rdquo中，本就拟好了有一日要灭少林、武当的武功绝招。
想到这点，萧秋水就越发不肯退让，若他败了，不能使五老信服，朱大天王凭当年就已创&ldquo少武真经&rdquo的功力，要灭武当歼少林，在二派全无防备，轻敌之下，实非难事。
萧秋水越是了解&ldquo少武真经&rdquo的威力，对此事越是锲而不舍。
&ldquo怀抱天下&rdquo，确有一种怀抱天下的大威力，这力量不单是无形的，甚至可以说是无意的，而且也是接近无敌的。
这是少林中潜力最无可限量的武功。
但是萧秋水所使出与之对抗的，却正是少林最凌厉的有形有意的神功：&ldquo龙象般若神功&rdquo！ 这被誉为每一掌使出来，都如同一龙一象功力的神功，与犹如羚羊挂角，无迹可寻的&ldquo怀抱天下&rdquo奇功相互一抵，轰隆一声，五僧身形，各自一晃，萧秋水退了五步，居然无事。
少林的&ldquo怀抱天下&rdquo，被少林自己的&ldquo龙象般若神功&rdquo挡住了。
第二招了。
再一招少林五老再击不倒萧秋水，便要算输了。
五老僧互望一眼，那份闲淡的表情，至此际已完全隐去。
五人低声呼吼，类似兽物在喉咙里咆哮一般，忽然身形变错起来。
萧秋水凝神以对，他对少林武功的认识，只从&ldquo少武真经&rdquo中所得，毕竟仍相当肤浅，瞧五僧交换的身形，无法辨别他们用的是哪一种武功、哪一种心法！ 就在这时，五老陡然站定。
五老的双手，忽然张开，然后慢慢屈起第一节手指，逐而又屈起了第二节手指，再一起屈起了第三节的手指，这时手掌已变成了：拳头！ 只听五老一齐叱喝道：&ldquo五指连心，五瓣成莲！&rdquo 然后五老就发动了这&ldquo五指联心&rdquo！ &ldquo五指联心&rdquo的压力和威力，尤甚于前二次的攻击！ 萧秋水纵倾尽所学的武当、少林绝技，也避不开这一招！ 他只好发动了&ldquo忘情天书&rdquo十五诀中，最大无畏也最完美的法门：第一诀：&ldquo天意&rdquo。
天意一出，人如天意，天意不可夺。
&ldquo五指联手&rdquo，没有将之夺下，五老大震道：&ldquo这是什么武功？&rdquo 纵连燕狂徒也声音发颤，急急地问：&ldquo天下竟有这等武功！&rdquo 然后五老和燕狂徒，一齐顿悟，齐声叫道：&ldquo忘情天书！&rdquo 只有&ldquo忘情天书&rdquo的武功才有这种威力。
只有&ldquo忘情天书&rdquo上的武功才能接得下&ldquo五指联心&rdquo。
萧秋水没有立时回答。
他使&ldquo天意&rdquo一诀时，他的人已仿佛与天融合在一起，他在刹那间便是苍苍天穹，永无底止，也没有感情。
但他随即恢复过来了，垂首道：&ldquo我败了。
&rdquo 萧秋水以&ldquo天意&rdquo接下了少林五僧的&ldquo五指联心&rdquo，当然没有败，但规定上是萧秋水以三招&ldquo少林、武当&rdquo的武功相接五老的攻击，萧秋水既被逼得用&ldquo忘情天书&rdquo上的武功，便只能算败了。
&ldquo你没有败。
&rdquo抱残道。
&ldquo败的是我们。
&rdquo抱风道。
&ldquo我们使的是&lsquo五指联心&rsquo。
&rdquo抱花道。
&ldquo&lsquo五指联心&rsquo不只是少林的武功。
&rdquo抱雪道。
&ldquo也是武当的武功。
&rdquo抱月道。
&ldquo&lsquo五指联心&rsquo是少林武当合创的武功，我们见战你不下，便逼得用上了。
&rdquo抱残总结道：&ldquo所以你没有败。
是我们败了。
&rdquo 萧秋水的眼睛立时亮了。
原来少林五高僧早已悉心苦研少林、武当二大派武功合并运用的法门，所以才在迫不得已时，使出了&ldquo五指联心&rdquo来。
少林既然早已有防备，这一战只是武林中所谓顾全颜面之战，就算朱大天王亲至，他们也早有提防，这有什么可虑的！ 所以自己和燕狂徒所担心的，简直就成了多虑了。
萧秋水当下一拱手揖道：&ldquo五位前辈，明见万里，在下斗胆冒犯，尚请五位前辈，和各位高僧恕罪。
&rdquo 抱残脸容又回复到那一种懒懒散散的神情，道：&ldquo何罪之有？少侠仁心侠骨，心系天下，正是英雄出少年！何罪之有？阿弥陀佛！&rdquo 这几段对话间，有一人心里，却不大是味道。
那人便是&ldquo剑若游龙&rdquo卓非凡。
卓非凡不但颜容自若，胸襟也有过人之处，但是从对话中知道&ldquo怀抱五僧&rdquo，早已偷研少林、武当不知几年，故心里不大是味道，只盼能早日回返武当，赶紧把尚存武当的长辈找出来，禀告此事，再行定夺。
大不了也跟少林来个&ldquo互相学习&rdquo，看谁学得快、学得多、学得好、学得高过对方！ 萧秋水、燕狂徒告辞了少林寺，走了出来，在嵩山下，忽遇到了一场雪。
萧秋水喃喃自语道：&ldquo这是第一场雪吧？&rdquo 燕狂徒也自言自语道：&ldquo不知最后一场雪何时下？&rdquo 嵩山山势雄奇，这时雪落纷纷，在山峦间奇寂一片，两人只觉得一股恢宏的大志，又悲凉得没有着落。
萧秋水忽道：&ldquo前辈，还是把我的穴道封了吧。
&rdquo 这时燕狂徒仍在萧秋水背负上，问道：&ldquo为什么？&rdquo 萧秋水道：&ldquo前辈要去的地方，要做的事，都不宜我来插手，但我又偏偏把不住。
少林一役，就没遵守前辈的话，还是动了手&hellip&hellip这样不好，还是请前辈将我手臂的穴道封了吧。
&rdquo 燕狂徒道：&ldquo嵩山上你的出手，是经我同意的，不算背约。
&rdquo 萧秋水道：&ldquo可是那也不好。
前辈不让我出手，必自有深意&hellip&hellip我怕我出手反而弄坏了前辈的事儿&hellip&hellip&rdquo 燕狂徒笑呵呵地道：&ldquo那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只是我的心愿而已&hellip&hellip其实你若不给我点穴，而今我又双腿麻痹，未必能再封得住你穴道&hellip&hellip难得你还有这份诚恳！&rdquo 萧秋水道：&ldquo大丈夫一诺千金、本就是应该的事。
&rdquo 燕狂徒大笑道：&ldquo天下不诚、不信、不忠、不义，而又生捏道理的人何其多！你能做到这样，已是了不得的了，难怪有人服你。
&rdquo 萧秋水淡淡地道：&ldquo其实晚辈也没什么值得服人的&hellip&hellip心底里自私的一面，还多着呢，常把持不住，而又好杀喜斗&hellip&hellip&rdquo 燕狂徒截道：&ldquo那有什么！男子汉大丈夫，好色、打杀，也是英雄本色！&rdquo 萧秋水笑了一笑，若有所思，不再答腔。
燕狂徒却问：&ldquo你刚才使的真是&lsquo忘情天书&rsquo的招式？&rdquo 萧秋水道：&ldquo是。
&rdquo 燕狂徒大笑道：&ldquo别人以为&lsquo忘情天书&rsquo为我燕某人所撰，真是胡说八道！其实&lsquo忘情天书&rsquo上的武功，连我都尚且觊觎呢。
还是你这小子造化好。
&rdquo 萧秋水道：&ldquo不过&lsquo忘情天书&rsquo不是书，而是人。
&rdquo 燕狂徒愣了愣，道：&ldquo这倒奇怪了。
是个什么人？&rdquo 萧秋水答：&ldquo不是一个人，而是三位，他们三人，一人代号&lsquo天&rsquo，一人代号&lsquo情&rsquo，一人代号：&lsquo忘&rsquo。
&ldquo燕狂徒笑道：&ldquo真是&lsquo天外有天，人外有人&rsquo，我却还不知！&rdquo 这时雪似鹅毛一般飞飘着，这时远处忽传来叱喝声，以及兵刃交碰声，燕狂徒道：&ldquo过去看看。
&rdquo萧秋水点了点头，背着燕狂徒，施展轻功，直向呼喝正酣的地方疾奔而去。
只见幽寂山谷里，正有一群人，打得好不灿烂。
萧秋水人来到，便听到一人破口大驾的声音：&ldquo妈那个巴子！妈那个巴子！你这个汉不汉、金不金的狗腿子，看我不把你打得娘娘当爷爷叫！好叫你识得，下井落石的事少做点！&rdquo 一粗声粗气的女音没耐烦地更正道：&ldquo是落井下石！&rdquo 那原先的男音叱道：&ldquo还不是一样！反正有井有石，何必斤斤计较，真是吃化不古！&rdquo 这时又响起了另一个歪里歪气的声音更正道：&ldquo是食古不化！上次纠正过的！&rdquo &ldquo化！化！化！&rdquo那原先的人光火了：&ldquo化你个死人头！&rdquo 萧秋水一听，便忍俊不住，根本不必多瞧一眼，便知道那乱用成语的便是好兄弟&ldquo屁王&rdquo铁星月，至于那破嗓子的女音，必是&ldquo阎王伸手&rdquo陈见鬼，男的怪声怪气者，便是邱南顾了。
萧秋水一见他们，心头便升起一阵温暖。
铁星月边骂边打，手底下可没丝毫怠慢，他的为人是骂得越凶，打得越是痛快，不痛快的只是陈见鬼和邱南顾，常常专拆他的后台。
这时又一人忽然打了个呵欠，这人虽打呵欠，但伸手懒腰间，击飞了两个敌人。
这人越战越累，久战必睡，而且无处不睡，如果他要睡起来，就算有人用刀架在他脖子上也照睡不误。
萧秋水笑了。
他记得当日丹霞山之役，他几乎被朱大天王座下五剑所杀，而那人还在树桠上做他的春秋大梦。
那人当然就是大肚和尚。
大肚和尚就是广西五龙亭之役，仅剩下的最后一人，明知必死仍站在萧秋水身边死守不移的大肚和尚。
除了大肚，还有肥头大耳长下巴的&ldquo金刀&rdquo胡福，黑不溜丢一双贼眼的&ldquo铁钉&rdquo李黑，三年不说话、说话吓死人的&ldquo铁头&rdquo洪华，高如椰干，说话如连珠炮响的&ldquo杂鹤&rdquo施月，以及三把剑闯荡江湖、由小到老雄心未失的&ldquo千手剑猿&rdquo蔺俊龙等人&hellip&hellip 他们都来了！ 萧秋水心里发出一声狂喜的欢呼！ 众侠也见到萧秋水，如雷动般欢呼起来！ 他们素来欢乐的脸上，纵然在此际最欢欣的刹那，却仍脸带忧愤之色。
这是从来所未有的。
铁星月第一句就道：&ldquo萧大哥，你怎么那么大了还玩&lsquo骑马&rsquo，那老头儿&hellip&hellip&rdquo说到一半，才看清楚萧秋水背上背负的竟然是当阳之役威震全场的楚人燕狂徒，他再胆大，也张口结舌，一时很难接得下去。
燕狂徒笑笑道：&ldquo怎样啊？我老人家在此，你就变哑巴狗了么？&rdquo 铁星月本来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被燕狂徒这么一激，就算对方是天王老子，他也容让不得，当下骂道：&ldquo老而不死！骂你又怎样！你又不是没有腿，还要萧大哥来背&hellip&hellip&rdquo 少林洪却突然爆出一句话来：&ldquo大哥，岳元帅被下牢了！&rdquo说罢语不成音。
萧秋水脑中顿时乱烘烘一片，尽是：岳元帅下牢，岳元帅下牢&hellip&hellip当时只来得及追问了一句：&ldquo为&hellip&hellip为什么？&rdquo 李黑沉痛地答：&ldquo秦桧那狗贼要陷害忠良，几曾须有理由了。
&rdquo 萧秋水的心里乱糟糟的。
脑里只想着一句话：我去救他，我要去救他&hellip&hellip我要去救岳元帅！ 这时忽有一枝亮日似的烈芒，迎面罩来。
烈日如炎，眼睛无法睁展。
若换着平时，这一剑就算萧秋水闭着眼睛，也可以接得下去。
但是萧秋水这时心神全被分散，这一剑迎脸刺到，竟不知闪避；却在这时，旭日忽去。
那金芒就夹在两根手指里。
这二指一夹，竟令烈日也为之黯淡！ 剑是康出渔的剑。
手指是燕狂徒的手指。
萧秋水如梦初醒，这才知道燕狂徒救了他一命，也才弄清楚，原来跟铁星月、大肚和尚、邱南顾一群人打得红了眼的，正是&ldquo权力帮&rdquo的人，其中两大高手，便是&ldquo刀王&rdquo兆秋息和&ldquo观日神剑&rdquo康出渔！ 少林洪大怒，一抚光头，沉颈挺头，直向康出渔撞了过去！ 兆秋息冷笑一声，刀光一闪，往洪华的脖子一刀斫去！ 猝然刀顿住，被人双掌一拍，硬生生夹住。
出手的人是大肚和尚。
这一干人，因在战场上随萧秋水已久，都学会了不少武功，早已非昔日吴下阿蒙。
萧秋水奇道：&ldquo这&hellip&hellip这是怎么一回事？&rdquo 金刀胡福道：&ldquo岳元帅在朝被奸相不由分说捕去，秦桧恐有人劫狱，便飞骑令朱顺水来监护，听说金人那儿也派出&lsquo关外三冠王&rsquo来除去岳元帅，唐方妹妹知晓此事，便遣我们来通知你，因为只有你出手才能稳住朱顺水和塞外那三个魔头！&rdquo 萧秋水心乱如麻，听得唐方名字，犹似心头抹过一阵光明，当下问：&ldquo唐&hellip&hellip唐方&hellip&hellip 呢？&rdquo 杂鹤施月道：&ldquo唐姊姊没有来。
她赶返蜀中，要求唐老太太出手，拯救岳元帅出狱，一路上护岳家老少，前往梅花县。
&rdquo 萧秋水虽然失神，但心思敏锐，便问：&ldquo李帮主也在京师，为何不请他和赵姊出手？&rdquo 铁钉李黑叹了一声道：&ldquo这件事的看法，可大大不同。
&rdquo欲言又止。
萧秋水急问：&ldquo有何不同？&rdquo 邱南顾将嘴一撇道：&ldquo李沉舟跟朱大天王虽不是一路的，朱顺水站在秦桧一面，勾结金人，迫害忠良，李沉舟却认为时机已到，岳飞若被杀，必引起天下英雄的不服，他正好可以领兵造反，自立为王，再起兵抗金，做他的春秋皇帝大梦！&rdquo 萧秋水一震，道：&ldquo那李帮主打算袖手不理了？&rdquo 李黑摇头叹息道：&ldquo权力帮还是一个&lsquo权&rsquo字闯不过；象李沉舟这种人，一旦逮着时机，怎肯放过？何况柳五死后，他也人心大变&hellip&hellip&rdquo 这时兆秋息的刀光发出凌厉的攻势，大肚和尚渐已不支，邱南顾赶去相助，合战兆秋息，登时稳住了局面。
萧秋水更为诧异：&ldquo柳五死了？&rdquo 燕狂徒也急问道：&ldquo慕容、朱大天王、唐门数家合攻权力帮一役，究竟怎么了？&rdquo 胡福道：&ldquo墨夜雨死了，唐绝、唐宋、唐灯枝、唐君秋等皆丧命当堂，慕容世情也被杀。
权力帮除失了个柳随风外，倒没什么损失。
&rdquo 燕狂徒颔首，似万分欣慰，萧秋水从未见过他有过这种慈霭的表情，只听他道：&ldquo李沉舟果然雄才大略，厉害非凡。
&rdquo 这点萧秋水也颇有同感，道：&ldquo世上有些人，确不是其他的人努力就能取代得了的。
&rdquo 李黑道：&ldquo现下的情势变成了朱大天王拥护金兵，支持秦桧，加害岳元帅；塞外三冠王则千里赶程，要杀岳飞，李沉舟有心让时势造成动乱，他才有机可趁，所以也阻止别人营救岳爷。
我们一路上来通知你，权力帮就三次警告，我们仍旧不理，这&lsquo刀王&rsquo便率众跟我们拼了起来。
&rdqu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