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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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也许那不能叫见,只是一种感觉,我不知道和我交谈的到底是一个形象,还是一组声音。

    但是我记得清梦中每一个细节,包括她墨绿织锦袍子上黑缎宽镶的刺绣花纹。

    ” “她如何出现?” “没有出场动作,是早已经在那里的。

    ” “如何离开?” “像一蓬烟花乍现,蓦然分解开来,片刻间烟消云散,十分凄迷。

    ” 搅混了的一杯咖啡 我们两个人的话,如同打哑谜,又似参禅。

    不约而同,两个人都沉默下来,却并不觉得冷场。

     他慢慢地吞云吐雾,好像要在云雾中找一条出路。

     我的心,仍是搅混了的一杯咖啡,难辨滋味。

     从窗子望出去,可以看到马路对面浅色的常德公寓,以及意大利风格的阳台上错落的空调排气扇和五颜六色的衣裳,有种家居的味道。

    楼层并不高,可是因为其神秘的内涵,便在我眼中变得伟岸——许多许多年前,它不叫常德公寓,而叫爱丁堡公寓的时候,张爱玲就是从那里出出进进,和她的姑姑,那个贞静如秋月的女子,共同守着小楼轩窗度过一个又一个清寂的日子的。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

    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 盛名之下,有的是苍凉的手势和无声的叹息。

    每到红时便成灰。

    彼时的张爱,红透了半边天,光芒早早地穿透时光一直照进今天,但是彼时,她的光却是已经燃到了尽头。

     是天妒多才吧?她在《倾城之恋》,她的成名著作里写着:“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她。

    但是在这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也许就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都市倾覆了。

    成千上万的人死去,成千上万的人痛苦着,跟着是惊天动地的大改革……传奇里的倾国倾城的人大抵如此。

    ” 也许,那时峥嵘乍露,她已经预知了自己的命运?那样一个倾城倾国的女子,在惊天动地的大改革里,如烟花灿然绽放,却转瞬即逝。

    “泄露天机的人,会受天谴”。

    昨夜,她这样警告我,究竟是警告我,亦或感慨她自己? 如果昨夜的相见是因她穿越了时光来看我,那么五十年前,她哀艳的眼神是否亦曾穿透表面的浮世繁华,看清了五十年后的沧桑飘零? 五十年后的我,视五十年前的她为记忆,为印象,为思念;五十年前的她,如知了五十年后的我,亦只当是笔下一组符号,是虚构,是悬念,是影像吧? 沈曹在碟子里捻灭烟头:“我们走吧。

    ” “去哪里?”我抬头,却在问话的同时已经预知了答案。

     果然,沈曹诵经般轻轻吐出四个字:“常德公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