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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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学针线糟蹋的?小孩子家的玩意儿,要用什么细白布?不当家不知柴米贵,有粗的用已经不错了,你看看那贫苦人家,粗白布的衣服不知道有没有一件两件,你倒想拿细白布来做手工?整天在学堂里学来学去,难不成学的就是糟蹋东西?!” 黄裳饶是细布没讨到,倒挨了一顿骂,回到学校里,因为粗布粗线不衬手,手工难免比别人粗,被嬷嬷翻得好大白眼,又被周围同学笑。

    从此便同继母更加生分起来,躲在学校里能不回家便尽量不回来,打不起躲得起,只不同孙佩蓝照面便是。

     而黄帝还是老办法,隔三差五装病躲事。

    风声松的时候在家里装病,风声紧了则干脆躲到医院里,便没病的时候也多半是苍白沉默的,风吹倒的样子,让孙佩蓝虽然看着他一肚子火,却不便认真发作,毕竟是家里惟一的男孩子,身份同黄裳不尽相同,不能太苛刻了他。

     但是黄孙佩蓝虽然泼辣,却自有一样深得黄二爷心思处,就是她同二爷一样,也是位多年的老烟枪,练得一手烧烟泡的好手艺。

    这一刻的温柔已经抵得过其他时候万种的泼辣。

    每当烟灯之下,烟榻之上,两人对面而卧,一边吞云吐雾一边东拉西扯的时候,二爷就觉得新二奶奶同自己分外地亲,简直亲成了一个人。

    对她所要所求无有不允。

    本来嘛,天地间她只有他这么一个人,他也只有她这么一个人,两个人的世界也只有一张烟榻那么大,其余又有什么可计较的呢? 因此这当家的大权便一天比一天更落实到二奶奶手中,到后来,索性连二爷用钱也要伸手向二奶奶讨了。

    但是只要二奶奶的烟钱给的及时,二爷对于其他一切都还好商量。

    不论二奶奶做什么,他总之是相信她是为了他好,不是要存心苛扣他。

     况且,二奶奶苛扣的也只是赌资和二爷在外面“花”的钱,至于其他的,他们两个在吃喝玩乐的艺术上倒是很有共同心得的,不仅有“同榻之好”,且都喜欢吃外国进口的罐头芦筍,喝鸭舌汤,喜欢新鲜轿车。

    女儿学钢琴缴学费的钱没有,可是旧车换新车的钱刚刚好。

    都是二奶奶打牙缝儿里一点一滴省俭出来的。

    二奶奶可真是好,真是贤惠。

    黄二爷心满意足。

     所以黄二奶奶提出要三姨太走路的时候,黄二爷几乎连个绊儿都没打就同意了。

     那天是个阴雨天,也是在烟榻上,黄二奶奶烧着烟,同二爷面对面躺在榻上过瘾,一边聊些北京的旧事。

    家麒自然免不了吹牛,把自己摘花里手、弄粉行家那套本领吹嘘起来,夸说当年在八大胡同自己是如何如何地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