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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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喜欢阮玲玉,喜欢到热爱的程度,是把她当作信仰一样地捍卫着的。

    父亲骂阮玲玉的话,就仿佛骂的是她自己。

    虽然她那时候并不知道,阮玲玉的命运同她自己,到底彼此印证着怎样的渊源。

    可是她的心中,却着实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新片《新女性》公映时,黄裳一口气看了三遍。

    第三次看的时候,是个雨天,看完了,乘电车回学校。

    记忆中,那段时间上海好像特别多雨,从早到晚天空都是烟蒙蒙雾蒙蒙的,时小时大,忽密忽疏。

     古人喜欢把雨比做词,如果细雨是一首小令的话,那么大雨就是长调了吧?是《水调歌头》?《念奴娇》?《金缕曲》?抑或《声声慢》? 电车“克达克达”地驶着,驶过长歌短调,驶过柳淡烟轻,驶过灯红酒绿,驶过粉黛脂浓…… 它们不知道,一个绝世美女要去了,一个凄艳的、哀婉的、缠绵的故事将在这个雨季里结束,如狂风过后,桃花树下一地的嫣红。

     但黄裳是知道的,望着窗外的雨,想着片中的阮玲玉,不自觉地流了一脸的泪。

    在悠长无边的雨幕和悠长无边的“克达”声中,她深切地感受到生命悠长无边的寂寞,似乎已经预知了什么。

     果然,就在第二天,报纸上登出了阮玲玉自杀身亡的噩耗,而她所用的方式,竟同片中女主人公韦明的一样——服毒自尽,并且,同样地经过了十数小时的痛苦挣扎,辗转而死。

     那样的一朵花儿般年纪,一朵花儿般相貌,一朵花儿般艳誉,竟然都轻轻抛弃,如一朵花儿般凋谢了,在这个风寒雾重的雨季。

     遗书中“人言可畏”的哀叹,宛如一个苍凉的手势,让黄裳感到了锥心的震撼和彻骨的寒冷。

    拿着报纸,她的耳边忽然又响起了有轨电车悠长悠长的“克达”声,她不明白,如果阮玲玉那样风光华丽的人物也有过不去的关口,那像自己这样步步荆棘的弱女,不是更加无路可走了吗?诸如父亲之流的一些人的口舌是非,真的就可以致人于死命? 对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而言,有时信仰的殒灭几乎相当于世界末日的到来。

    自从母亲离家后,黄裳便习惯了用一种充满怀疑的眼神看待周围,那眼神曾经让继母孙佩蓝十分不舒服,背地里诅咒说:“只有死鱼眼睛的恐怖可以同她仿佛。

    ”而现在,她的眼神更加冷漠了,浓浓地写着不信任与不安定。

     阮玲玉的死,就像满满一桶从头浇下的灰色油漆,给黄裳的整个少女时代打上了一种灰色的印迹。

    她从此更加沉默寡言,也更加嗜书如命,甚至同父亲也更加隔绝了,因为在她看来,父亲也是逼死阮玲玉的凶手之一。

    她原本就比一般的同龄女孩早熟,如今更是忽然褪去了所有的稚嫩与天真,她开始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