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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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春风十里,虽然春风已尽----林特特 一 我所知的第一个远方是泰安。

     那是我的祖籍,写在户口本上,被爸爸挂在嘴边,从爷爷的乡音里可以听出----爷爷洗脚时总让我给他端板凳,他总说:“去拿小板儿。

    ” 其实,别说我,连我的爸爸都没在泰安生活过。

    20世纪40年代,爷爷的妻、子,在山东一场大灾中挣扎去世,爷爷万念俱灰来到安徽,想换个环境重新生活,这一换就是70年。

     爷爷的工作和电话有关,需要爬高高的电线杆。

    29岁时,他从爬电线杆的梯子上掉了下来,冰天雪地,摔昏了,又被冻,一口牙就此没了,所幸捡了一条命。

     爷爷在一个有很多电线杆的地方,遇到了奶奶,后来有了我爸和两个叔叔。

    这桩跨省婚姻无疑是成功的,饮食习惯兼容----早晚吃面,中午吃米,有极强的归祖感----我爸始终坚信,他是山东人,并把这一观点言传身教给我。

     11岁,我第一次踏上泰安的土地。

     记忆有些模糊,成年后,我只记得那一次坐了十几个小时的车,看着窗外的风景从平原变成山丘。

    入夜,我把头放在爸爸的腿上,在火车硬座上蜷成一个“S”形。

    座位挨着厕所,一阵阵风吹来一股股味儿,车逢站必停,我睡着后,摇摇摆摆、恍恍惚惚间总听到有人上车下车。

     天大亮,窗外,山接着山,压迫视线。

     两排座位都是我的家人,其中大部分都是第一次去泰安。

    我们此行的目的是奔丧,我爷爷的母亲、我喊“太太”的,去世了。

    消息传到合肥,再分头下放,传到我家,我爸还在厂里上班,正在放暑假的我跑到爸爸办公室,推开门,上气不接下气,“太太死了……爷爷说,我们要马上回山东。

    ” 我用了“回”字,可见心里也是把山东、泰安当家的。

     在这之后的十几年,尤其我能独立填写各种表格时,也习惯把籍贯填成那儿。

    每每写下“山东泰安”这四个字,我就觉得骄傲,骄傲自己和身边那些土生土长cao安徽合肥口音的同学不同,我属于一个他们完全不知道的远方。

    我还总用爸爸告诉我的词儿形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