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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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夜幕降临，照月院外没有点灯。
皎洁的月光如常撒在地上，算不得光亮，但聊胜于无。
较早些时候，方余在侧屋抱过一双儿女。
他哼着歌谣哄他们入睡，默默在心中与道别，好半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方余这般做，是想让儿女远离大人之间的纷争，不叫他们受母亲的错处带累。
不舍定是有的，可眼下已走到这个境地，他总要替嘉言与懿行着想。
方余怀着苦涩锁上主屋的窗，不叫任何人有机会从此处出入。
他这样的人，脏便脏了，被丢弃也是罪有应得，不可惜。
但大少还有好将来，他不愿再多带累大少半分，平白误了大少的前程。
做好一切准备后，方余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等待那些未知的责罚。
在这一刻，方余的心竟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甚至回想起从前在花街的日子，有笑有泪，仿佛近在昨日。
回望他这一生，似乎一直由他人摆布，用金钱衡量价值。
小时被双亲发卖，长大又被鸨母转卖。
如今成了高门大户里的妾，说是安定了，但其实也要被人拿捏将来。
真要计较起来，从诞生那日起，方余便不曾为自己做过主，好似他这个人并不属于他自己。
无论何时何地，他顶上总有个主儿，一个掌握他身心自由的主儿。
所有人与事都在告诉方余，他就是为奴为婢的命，谁也不会怜惜，而他自己，则是没有资格怜惜。
双亲要他听话，鸨母要他听话，丈夫要他听话，太太也要他听话。
好似只要方余听话，便是尽到做人最大的本分，将来便会有好日子过。
可是当方余听话了，事事依着顶头的主儿，时时恪守本分，却依旧没能得来半点好。
所谓听话，仿佛只是方余该做的，而不是方余做了便会有回报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
方余不禁苦笑。
原来他这一生，是这样卑贱。
可是他又有什么法子呢？他这具身子，能让他有什么法子？ 也许只有他死了，才能真正落得个干净。
屋里的灯亮了半宿，照月院始终静悄悄的，可是方余却没有睡意，独自失神地呆坐在床沿。
他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固执地等待着自己作孽后的宣判，也在等待着自己最后的归宿。
大约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今夜维持许久的平静，到了后半宿，终是在婆子破门而入那刻被打破。
一同碎掉的，还有方余的安稳日子。
悬在颈侧的刀子，终于落了下来。
方余应声抬起眸子，望着那两个眼熟的婆子朝自己走来，不知不觉落下一滴泪。
丈夫没有亲自审问，太太也没有带人训斥。
一切都被拘在照月院这个小小的屋子里，仿佛旁人都不曾得知这件丑事，也不知是方余的幸或不幸。
到了这般境地，方余反倒不怕了。
他只是有些遗憾，遗憾自己不能再陪儿女成长，不能再看大少康复，也不能……罢了。
皎洁的月光如常撒在地上，算不得光亮，但聊胜于无。
较早些时候，方余在侧屋抱过一双儿女。
他哼着歌谣哄他们入睡，默默在心中与道别，好半天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方余这般做，是想让儿女远离大人之间的纷争，不叫他们受母亲的错处带累。
不舍定是有的，可眼下已走到这个境地，他总要替嘉言与懿行着想。
方余怀着苦涩锁上主屋的窗，不叫任何人有机会从此处出入。
他这样的人，脏便脏了，被丢弃也是罪有应得，不可惜。
但大少还有好将来，他不愿再多带累大少半分，平白误了大少的前程。
做好一切准备后，方余便安安静静地坐在床沿，等待那些未知的责罚。
在这一刻，方余的心竟奇异地平静下来。
他甚至回想起从前在花街的日子，有笑有泪，仿佛近在昨日。
回望他这一生，似乎一直由他人摆布，用金钱衡量价值。
小时被双亲发卖，长大又被鸨母转卖。
如今成了高门大户里的妾，说是安定了，但其实也要被人拿捏将来。
真要计较起来，从诞生那日起，方余便不曾为自己做过主，好似他这个人并不属于他自己。
无论何时何地，他顶上总有个主儿，一个掌握他身心自由的主儿。
所有人与事都在告诉方余，他就是为奴为婢的命，谁也不会怜惜，而他自己，则是没有资格怜惜。
双亲要他听话，鸨母要他听话，丈夫要他听话，太太也要他听话。
好似只要方余听话，便是尽到做人最大的本分，将来便会有好日子过。
可是当方余听话了，事事依着顶头的主儿，时时恪守本分，却依旧没能得来半点好。
所谓听话，仿佛只是方余该做的，而不是方余做了便会有回报的，一切都不过是他在自欺欺人。
方余不禁苦笑。
原来他这一生，是这样卑贱。
可是他又有什么法子呢？他这具身子，能让他有什么法子？ 也许只有他死了，才能真正落得个干净。
屋里的灯亮了半宿，照月院始终静悄悄的，可是方余却没有睡意，独自失神地呆坐在床沿。
他不再抱有任何侥幸，固执地等待着自己作孽后的宣判，也在等待着自己最后的归宿。
大约真是应了那句老话，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今夜维持许久的平静，到了后半宿，终是在婆子破门而入那刻被打破。
一同碎掉的，还有方余的安稳日子。
悬在颈侧的刀子，终于落了下来。
方余应声抬起眸子，望着那两个眼熟的婆子朝自己走来，不知不觉落下一滴泪。
丈夫没有亲自审问，太太也没有带人训斥。
一切都被拘在照月院这个小小的屋子里，仿佛旁人都不曾得知这件丑事，也不知是方余的幸或不幸。
到了这般境地，方余反倒不怕了。
他只是有些遗憾，遗憾自己不能再陪儿女成长，不能再看大少康复，也不能……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