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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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逆流而上。

     就这样不知多久,肢体都僵硬起来,恍惚中,仿佛再次回到了当初冰冷的地牢。

     在来陵京之前,他其实已经很久没有梦到地牢了。

     他梦见那是一个冬日,他在地牢中书写,只因太傅夸了几句,第二日李慕玄那个废物便带人前来,将他的十指一根一根地敲断。

     指骨断裂的声音在地牢中回荡,到最后,连毛笔再无法握住。

     李慕玄走到他的跟前,笑着对他说:“记住,以后见了孤,要笑。

    ” “皇弟。

    ” 牢门“碰”的一声用力关上,火盆里最后一丝火星熄灭,地牢陷入一片漆黑之中。

     慕迟死死咬着牙,明知这是一场噩梦,却不知该如何惊醒。

     就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撞得血肉模糊却难以得救。

     他拼命地渴求温暖,却陷入一片黑暗与冰冷之中。

     不知多久,地牢大门突然被人从外面撞开了。

     刺眼的光芒带着火热的温度,随着大门的徐徐打开涌入地牢中。

     光芒越来越盛,直至化作白光。

     慕迟猛地睁开眼,近乎贪恋地抬头看过去。

     一贯骄纵的乔绾狼狈地出现在他的面前,浑身湿漉漉的,容色苍白,总是充满生机的眸子此刻也盛满了怔愣与空濛。

     却仍散发着令人向往的暖意。

     这只是梦。

     慕迟告诉自己,而后忍不住抬起手,去靠近、碰触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的炙热人影。

     乔绾却飞快地朝后躲避开来,唇紧绷着,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慕迟的手僵在半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醒了。

     又活了。

     慕迟遗憾地想。

     那么,眼前的乔绾是真的。

     她是真的随他跳下山崖了。

     慕迟看着她,她没有如往常一般,看见他便止不住的笑意,她的眉眼始终无波无澜。

     慕迟扯起一抹笑,一如往常道:“公主。

    ” 乔绾的睫毛颤了下,陡然讽笑一声:“慕公子还要装吗?” 慕迟听着她的称谓,笑容微顿,眉头不觉蹙了蹙。

     多的是人唤他“慕公子”,可独独从她口中说出,无比刺耳。

     她本该风风火火地跑到自己跟前,张扬一笑唤他一声“慕迟”的。

     慕迟抬眸,不知为何,突然也厌烦了在她眼前的伪装。

     他再抬眸,眼底柔情骤然消散,反而被一片浓墨般的漆黑取代,眼尾荡起一丝冰冷的媚意,唇角的笑更盛了,语气幽幽如同叹息:“真蠢啊。

    ” 明知他在利用她,却还跟着他跳下来,娇生惯养、高高在上的小公主,将自己折腾的这般狼狈,不是蠢是什么? 乔绾看着再不加掩饰的慕迟,和梦中那个人的语调一模一样,忍不住紧攥着手中的匕首。

     原来这才是真正的他,只一个抬眸便让人知道,伪装得温柔的外表下藏匿着一颗极尽险恶的心。

     慕迟注意到她的动作,目光自匕首一扫而过:“想杀我?”他问得格外平淡,没有丝毫反抗的打算。

     眼下她的确有机会杀了他,即便不知疼痛,可失血过多体温过低,他已无多余的气力。

     乔绾被他问得一怔,紧盯着他。

     她的确这样想过。

     可在这一刻,看着这样的他,乔绾心底陡然释然了。

     她固然爱山,却并非愚公。

     那么从今日起,她就要开始学着,当那个自松竹馆里出来对她似水般温柔的慕迟;会紧紧拥抱着她为她挨鞭子的慕迟;会因为她拈酸吃醋便给自己戴上面具挡住这张脸的慕迟;还有……让她心动的慕迟。

     已经死在了这一片冰冷的河水中。

     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眼前的这个慕迟,不过只是帮着自己顺利离开陵京、通往自由的一个寻常男子罢了。

     乔绾紧了紧匕首,下瞬朝前一挥。

     慕迟微微闭眸,却只觉自己胸口的箭晃了晃,搅弄的血肉微颤。

     他忍不住呼吸一滞,睁开眼,却只看见暴露在外的柘木箭身被横切去。

     慕迟目光复杂地看向她,而后神色微怔。

     她的眼圈通红,双眸睁得极大,里面盛满了水光,却没有一滴坠下。

     许久,慕迟出神地呢喃:“真可惜……” “为何?”他问。

     她该恨他不是吗? 乔绾沉默片刻,突然扬起一抹笑,她大方道:“舍不得。

    ” 话落,她站起身:“此处不便处理伤势,我带你出雁鸣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