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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镇江陵,陛下手书《诫弟书》给殿下。

    以前车子对我诵过其间几句:‘今既分张,言集无日,无由复得动相规诲,宜深自砥砺,思而后行。

    宜应慨然立志,念自裁抑。

    何至丈夫方欲赞世成名而无断者哉!’言之谆谆,教诲意深。

    殿下今日可曾‘慨然立志’?又可曾‘赞世成名’?”她明亮的眼睛直视着刘义恭,见他已生愧色,便不再多逼问了,而是楚叹一声道:“不过,世事危急,并不是匹夫之勇就有用的。

    只愿殿下心中存有正气,自然会有得用的时机。

    ” 刘义隆当年对这个弟弟关爱备至,谨小慎微的刘义恭也颇为感念,想到兄长死状的惨烈,他忍了许久的泪水终于掉落下来,拱拱手道:“谨受教!”又说:“玉秀随夫尚在历城,如今到了这样的时候,若有机缘,也当告知她实情了。

    ” 谢兰仪潸然泪下,点点头:“谢大王厚恩!” 刘义恭不知为何,对这个镇定自若而聪慧天成的嫂子有莫名的笃信和倚赖,想了想低声道:“事情传出去,只怕几边会反。

    娘娘以为,谁最可靠?” 谢兰仪略感茫然,但是看着刘义恭信赖的眼神,还是镇定下心思道:“寿阳一役,四皇子能耐可见一斑;六皇子、七皇子年幼,也未见功业和建树。

    如今讨贼之机,即为乱世,不是立身稳健、聪明见机的雄才,不足以成大事。

    如此看来……”她有些犹豫,不知自己这个深宫妇人,可否能够决策于千里之外,她想着当年听刘义隆所讲的彭城的战事,想着拓跋焘竟然会青睐的那个三皇子刘骏,不由道:“论历练,论智慧,论才干,其实三皇子甚佳,否则,佛狸也不会求他为佳婿了。

    ” 刘义恭点点头说:“好。

    我等候时机。

    ” 谢兰仪深深朝他顿首一拜,此刻才泣涕如雨:“多谢大王!”刘义隆死了,她的心也如灰烬了,一切似在她意料之中,却终于出乎她意料之外。

    她无处言说愧疚,却挣着一口气,再做一回“报仇”的决策。

     陛下,我这一身罪孽深重,将来到得地下,亦不知该归从于谁。

    她失焦地望着离去的刘义恭,木然地抚着怀里烧得滚烫的刘英媚。

    时间仿佛凝固在这一刻,她没有希望,没有未来,无法原谅自己,无法面对自己,生命的意义只剩下了做她认为对的事。

    此刻,病中的刘英媚小声地呻唤,谢兰仪茫然地眨着眼,蓄了许久的泪水尽数洒在女儿的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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