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怪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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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了。

     就在这时,徐小姐眼帘颤动几下,缓缓睁开。

     “娘……” 她虚弱地喊。

     一旁候着的妇人一愣,扑上去紧紧握住女儿的手,一张口,却只能发出哭音:“珊珊……!” 徐户正嗓子里发出几声压抑的、不知道是什么的音节,最后长长松了口气。

    他转向云乘月,一张脸又像哭又像笑:“云二小姐,这实在……实在是!该怎么谢谢您!我……以后如果有什么能帮上忙的,我徐濯必定万死不辞!” 万死不辞……那她得遇到什么大大的麻烦事啊。

    云乘月赶紧回绝:“说声谢谢就够了。

    ” 她又问徐小姐,近日是否发生了什么异常之事,徐小姐被母亲搂着,慢慢清醒过来,也是感激,又认真回忆了许久。

     “没有什么异常,我还是和往常一样,去书院学习,下课后归家,有时和同窗一道去逛街、看字。

    ”徐小姐迟疑着,“还有……我不知道这件事算不算。

    ” “前日下学时,我收到了一封信,上面写了一首、一首情诗。

    ”徐小姐抿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没有署名,我不知道是谁,只想着不好伤人心,便拿了回来,悄悄收着。

    ” 云乘月问:“那信呢?” “在那边……那本《诗经》里夹着。

    ” 云乘月绕到另一边,找到了徐小姐说的书,从中取出一张薄薄的信笺。

    普通的纸张,街上随处可见,上头写的“白露为霜”等句子也是馆阁体,毫无个性、只有工夫。

     她轻轻眯起眼。

     白纸黑字之间,隐约有一个“祀”字的影子浮现其中。

    暗红色,已经很淡了。

     在云乘月望见它的刹那,它便烟消云散。

     她叠好信纸,收进袖中。

     “暂时应该没事了。

    ”她对一脸忐忑的徐户正说,“不过这几日,还是让令爱留在家中休养的好,如果真是同窗下手,一计不成,恐怕还会惹出波澜。

    ” “好!”徐户正狠狠点头,咬牙切齿,“要是让我知道是哪个小兔崽子……!云二小姐……” 云乘月道:“叫我云姑娘吧。

    ” 她不想参与云府排行。

     徐户正一愣,会意:“云姑娘,您可有线索?” “暂时没有。

    ” 云乘月忽然想起自己的事,问道:“徐大人,如果我找到凶手,官府这边是什么流程?我很可能拿不出充足证据。

    ” 徐户正出身吏员世家,权势虽不大,对本地官场之事却很精通。

    闻言,他并不为难,只露出个有些狠辣的笑。

     “这您不用担心。

    昨天的‘法’字书文您也看到了,律法威严笼罩之下,没人能说谎。

    ”他冷冷道,“没有证据怕什么?抓过来当堂审问,什么都一清二楚!” 云乘月问:“别的案子呢?我也能将嫌疑人带过来,还是要先报案?” 她是想到了自己之前被害的事情。

    凶手在云府,说不定早就把证据处理得一干二净。

     徐户正虽不清楚具体情况,却也猜到了云府猫腻。

    换了过去,他必定不愿招惹云家这种地头蛇,但现在独生爱女蒙受大恩,他心中也被激起一股豪情。

     “直接带过来。

    ”他发狠道,“只要您有把握,我就为您说动县官,开堂审问!” 云乘月一拍双手,微笑道:“那就多谢您了。

    ” * 浣花星祠中,阳光和风都静悄悄的。

     那口名为“岁星之眼”的水井,日日夜夜都处于暗哨的视野之内。

    没有一刻例外。

     看不见的星光条条垂下,在天地间罗织为细密的网;它们遍布十三州大地,又落入无数岁星之眼中。

     地上的水井连为密密麻麻的眼睛,天上的星星交织成精密的命运。

    它们相互映照、循环往复,将芸芸众生网罗其中,如此已经千年。

     ——天地合一,这才是岁星网。

     然而,此刻…… 这一口水井中,落入了一枚古老而神秘的龟甲。

     龟甲遇水而散,化为朦胧光晕;短暂的、细微的波动后,它融入道道星光中。

     光晕从地下冲天而起,往无尽苍穹上的群星而去。

     一瞬间,凡人们看不见的高空之上,所有和“丙级星祠”相关联的星星,忽然都动了动。

    这动静很隐秘、很细微,但也足以盖过某些异样。

     有什么真相——被掩盖了。

     群星轻颤,无言地隐瞒下了那不属于当世的力量。

    星网之中,甚至流转着一种秘密的欢喜,仿佛是与故人久别重逢。

     遥远的白玉京司天监中,有人心中一动。

    他抬头看了看,掐算一二,却并未发现异常。

     而在西部宸州的浣花城郊外,山上某座道馆里,也有人抬起了头。

     这是个古怪的青年。

     他五官算得上清朗,然而整张脸却像被从中间一分为二:半边脸呈现出懦弱恐惧之色,半边脸显得冷酷无情。

     他盯着窗外的天空。

     一道血红亮光在他身下浮起,勾勒出一个巨大的文字。

     ——祀。

     血红的大字照亮室内;无数细小的、暗红色的线条从“祀”字里长出,一端伸向远方,另一端则没入青年体内。

     咕嘟、咕嘟…… 仿佛有什么东西,经过血丝,源源不断流入他体内。

     “你,”那半边懦弱的神情,艰难地蠕动半边嘴唇,“你在看……什么?” “闭嘴。

    ” 冷酷的那一半说。

    他眼神凝重,却又有些不确定。

     “那是……不可能,算着不对……对,不可能……” 疑惑和恐惧交替在他眼中闪现,最终定格为一个狠戾的眼神。

     “不管是不是,不管是不是……” 他抬起手,狠狠抓住一根血红细丝,一把塞进嘴里,恶狠狠地咀嚼着。

     幽暗的空气里,隐隐响起一声少年的尖叫。

     “我需要更多力量,要赶快占据这个身体,要复活,要力量,不然对付不了……” “那柄高悬头顶千年的——天子剑啊!” 无数暗红的“血丝”颤抖起来,地上的大字也颤抖起来。

    它们暗红粘稠,流动不休,时刻提醒着一些人……千年前那场罪孽。

     这时。

     ——笃笃。

     有人叩响了最外面的大门。

     道观内的异象顷刻消失。

    青年面部抽搐几下,最后被冷酷的神情占据了全脸。

     “谁?” 他的声音一层层传出去,一直传到来访者耳边。

     一个苍老却刚劲的声音响起:“卢桁,前来拜访封氏命师。

    ” 青年并不意外。

    他又问:“来做什么?” 老人道:“五曜星官之首,岁星星官一位空悬已久。

    为天下计,请封氏命师起卦指点一二。

    ” 青年矜持道:“进来罢,在三重门外候着。

    ” 卢桁推门而入。

     而在道观高处,两人看不见的地方…… 披发黑衣的帝王居高临下,正冷冷地注视着下方——那名封氏命师的方位。

     良久,他唇角微微勾起。

     “是你。

    ” 风吹过,穿不透黑雾。

    幽邃迷离的黑雾涌动,包裹着帝王飘渺的声音,也包裹着那无尽的恶意。

     他伸出手,苍白的掌心里汇聚着死亡的气息。

     “逆臣贼子——就这么死了,也未免太便宜你。

    ” “正如当年你们所做的,不光是你的命,你的成果……也不如由朕来接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