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自己来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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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真是清寒,怕是冬天真要来了。

     裹着这一分清寒,他们再看那窗边衣衫单薄的、孤零零无所依靠的少女,不觉心生怜惜,觉得她伶仃的背影落满秋霜,又被夜风吹得格外寂寞冷清。

     聂二公子离她最近,看得也最清楚。

    他看见她仍然坚持着伸出手,那纤薄的手掌里除了一束灯光,什么都没有。

     可她仍然倔强地伸着手。

     竟然有人有勇气反抗七叔,还是个柔弱的孤女…… 二公子心中涌动无数复杂的情感。

     “云二小姐,”他鼓起勇气,柔声开口,“别坚持了。

    你已经做得很好,已经很勇敢,接下来的事……如果你愿意,我会帮你。

    ” 如果她真的不愿意……那,那他也会像个男人,帮她离开这里。

     聂二公子这句话,没有能够让云乘月回眸。

     但这句话,却结结实实地被聂七爷的属下听见了。

     两名青衣人对视一眼,都看见了对方的皱眉,还有对方眼里自己的皱眉。

     二公子这是什么意思?这是七爷点名要的美人,他难道要和自己的叔叔对抗? 无需言语,他们立即决定要给聂七爷汇报。

     “二公子,慎言。

    ” 其中一人冷冷开口,而另一人无声上前,伸手就要去捉云乘月。

     “云二小姐,得罪了!” 灯光自外头的星空而来,也自窗外悬挂着的灯笼而来。

    光芒洒落,将云乘月的影子投在身后。

     青衣人上前时,自然而然地一脚踏在了她的影子上。

     这青衣人在聂家中也称得上精英修士,自傲于实力,觉得要他去抓一个小姑娘,简直手到擒来。

     但这一刻,一股从未体验过的、极致的阴寒之意,却陡然从他脚下而起,瞬间便传遍了他全身! 仿佛整个血液都被冻僵,连同他的大脑和灵魂。

     这一刻,他岂止无法动弹,简直是无法思考! 而那窗边的少女不曾回头,连一丝动摇都无。

     她背对青衣人,面朝人群,目光却只凝望着云府深处。

     一片嘈杂的议论声里,她平静地开口,将同一句话说了第二遍。

     “《云舟帖》——何在?” 声音飘荡。

     下方的人群,只再次笑起来。

     “云二小姐着急了。

    ” “小姑娘挺尴尬吧。

    ” “嗐,你说这事儿弄得,就答应嫁了嘛,难道还能找着比聂七爷更好的归宿?” 还有人开玩笑:“总不能,随便一个小姑娘冒出来,就是什么书文修行天才……吧……” 这玩笑的最后一个字,没能轻松地吐出来。

    这个“吧”字的尾音长长地拖了出去,变形、扭曲,就像说话者渐渐张大的嘴,还有那渐渐呆滞的、震惊的表情。

     因为就在这一刻,大地颤动起来。

     地震? 不,是云府深处传来的震动! 下一刻,所有人都听见了响亮的爆炸声。

     ——砰! …… 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

     州牧府寂静无声。

     一个人影盘腿坐在屋脊上,手臂搭着精致的脊兽,望着院子里负手而立的老人。

     “卢老头,你瞧什么?” 听上去,人影是个青年。

     院子里的老人静静站着,望着城里某个方向。

    他背影清瘦,挺直的脊背却格外有种刚强的气质,令旁人轻易不敢上前。

     他手边放着一只狭长的玉匣。

    玉匣里装着天材地宝,是几个时辰前聂七爷送来的。

     他本来已经收下了。

     现在,他却不得不思考一些事,所以将这玉匣拿了出来。

     老人不说话,青年自己站了起来。

     他笑着说:“我听见了,有人指控说,州牧将律法当个摆设。

    ” “唉,我是不想管闲事的。

    司天监的星官,不是应该看看星星、瞎写写岁星网的记录,就可以了吗?” “可谁让我这趟出门,临时兼了监察官的活儿?得帮白玉京监察天下啊。

    ” 他伸了个懒腰,叹气:“累。

    回去得要两份俸禄。

    ” 夜风鼓起青年的短袍。

    这身墨蓝色的贴身衣袍上,银色的星光闪烁明灭,连接成一副天象图。

     如果有人认识天象,很容易会发现其中最闪耀的、微微泛红的一颗,是荧惑之星。

     白玉京中司天监,星官掌命勿妄言。

     这个国家中最神秘的组织里,真正能称星官的不过是五曜三垣二十八宿。

     荧惑星官,便是神秘又鼎鼎大名的五曜星官之一。

     谁也没想到,这位大人物竟然莅临这里。

    或许除了老人,还有远方那战战兢兢的州牧。

     荧惑星官足尖一点,身影如云雾散去。

     下一刻,他已经停在围墙之上,回头望着老人。

     “卢老头,你呢?” 老人又沉默一会儿,终于看向青年。

     初升的星空下,他的眼圈隐隐发红。

     “老夫在想……” 他缓缓说道。

     “幼薇,是真的已经死了啊。

    ” 青年快快乐乐地点头:“是啊,真的死了。

    ” 老人喃喃自语:“她真是恨我们,真恨。

    恨到被人欺负,也不肯透露给我们一丝消息。

    ” “你说,她知不知道自己唯一的孩子,正在被人欺负?” 青年歪头想了想,诚实地说:“应该不知道吧。

    ” 老人点点头。

     “她已经 不在了,当年的誓言……总算可以终止了。

    ” 青翠的光芒如藤蔓延伸。

     眨眼之间,老人的身影已经消失。

     只有余音还回荡在院落中。

     “……老夫管不了她,但那可怜的孩子,老夫却不得不管上一管。

    ” 青年站了一会儿。

     “别跑这么快啊。

    ”他抱怨道,“带上我一起。

    我们要去同一个地方呢。

    ” 淡红星光再次如雾气般散去。

     州牧府的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