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回 孙嘉淦荣任都御史 高其倬坐堂审结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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衙役们上来,去掉了李绂的刑具后,高其倬又说:“绂公,昨日的座上宾,成了今日的阶下囚。

    雍正三年一别,哪知道竟会出现这样的事情,实在是令人感慨万分哪!但既然到了这份儿上,请老兄体谅兄弟的难处,凡问答之事,不可有一点藏匿粉饰。

    此案审结之后,皇上定有恩旨给你的。

    该替你说话的地方,我们也都不是草木之人,请绂兄把心放宽就是了。

    ” 李绂当了许多年的官了,哪能不懂这些呢?这故做门面的规矩,他太熟悉了!这不全是大理寺审案的老一套吗?不过,高其淖说得比别人恳切随和一些罢了。

     卢从周接着说:“今天传你来,就是要问问你和谢世济等结党营私、诬陷田文镜的事。

    我们只是问一下情由,然后审明结案。

    至于该定什么罪,还要交六部议因,由皇上亲自裁决的。

    ” 李绂在下边答道:“犯官曾弹劾过田文镜是实,而且直至今日,犯官也不觉得弹劾中有什么不实之词。

    至于说到我们结党,我根本就不明白是指的什么?谢世济和我同年不假,他也是朝廷大员,并且还是言官,他弹劾田文镜自然也是他的权力。

    若说我不该弹劾他田丈镜,或是我的指参有误,我李绂自担应有之罪。

    若说到别处,李绂实在难以认承。

    ” 高其倬把惊堂木“啪”地打了下去,厉声问道:“你和谢济世是同年进士,陆生楠和谢是广西同乡,黄振国在信阳说过许多田文镜的坏话,而你又做过半年广西巡抚。

    把这些串在一起,就足以说明你们是互为党援。

    今天你既然败露了,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绂双手按在地上,仰面说道:“高公此话,实在是让人费解。

    你从前曾和李卫在成都一齐做事,你又是受了李卫的推荐才得入朝为仕的。

    那么请问高公,我曾在雍正三年时,参过李卫‘不学无术’。

    那么,能不能就此论定,是你和李卫串通一起来诬陷我李绂呢?上坐的卢从周大人原来也曾做过鄂尔泰的门人,鄂尔泰本人就为官云南。

    谢济世一直反对改土归流,这是人人皆知的事情。

    但能不能说,鄂尔泰是串通了你卢从周大人挟嫌报复呢?高其倬,你问的这些话,自己就不觉得脸红吗?何况,我从鄂省返京时,曾经路过洛阳。

    虽曾见过田文镜,却根本没有见到黄振国。

    你又从哪里知道,我是和黄某勾结陷害田文镜的呢?” 高其倬被李绂问得一愣一愣的,他脸一红,便马上又定下神来:“好一张利口!你既然没到过信阳,又从哪里知道了黄振国受了田文镜的冤抑?你回到京城后,曾和谢济世等人在高兴楼吃酒,你们都说了些什么?讲!” 李绂哪在乎他这虚声恫吓啊!他直挺挺地跪着,说出的话却振振有辞:“回大人,黄振国冤抑,犯官是听刑部员外郎陈学海说的。

    黄振国虽和犯官是同年,可我与他从未有过杯水之交。

    信阳府讼平赋均,雍正四年,田文镜就报过卓异;雍正五年,他又受到加级奖励。

    我说黄振国清廉,是根据邸报上说的。

    田文镜任用匪人张球,连他自己也上本自参了。

    我的弹劾奏章里说他任用匪人诬陷清廉又有什么错处?我们在高兴楼吃酒时,我确实说了田文镜蹂躏读书人,也说过他是个不可救药的偏执之人。

    当时,谢济世也有同感。

    但那时,我们谁也没说参本之事。

    说我们‘共谋商议’,更是无稽之谈。

    这事,陈学海也在场的,把他传来一问,不就真相大白了吗?” 卢从周早就知道,说李绂等“结党营私,陷害田文镜”的罪名是无法成立的。

    他在一旁问道:“你说黄振国是好人,还说他是受了冤屈。

    可是,现在从黄某的住处搜出了两万赃银,马贩子还揭出他私卖茶引之罪。

    这些都已收录在案,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李绂说:“犯官和黄振国之间,并无过从往来。

    他贪赃既然已有实据,犯官确实是误听了人言,也自有应得之罪。

    大人问到这里,犯官唯有引咎领罪,别无可言。

    ” 这样一说,案子就成僵局了。

    高其倬传令让带谢济世,一边对李绂说:“李绂呀,你如今身在不测,要仔细思量怎样才能承奉圣意。

    你既然是有错,就应当反躬自省,如果你要上表谢罪,大理寺可以代你呈转。

    ” 李绂想也不想地站起身来说:“我就是上表,也只肯订正黄振国一案,田文镜岂能说是无罪之人?他是河南总督,黄某是信阳知府,他任用了黄某,并且多次表彰,难道他就没有一点责任?”说完他头也不回地竟自去了。

     谢济世被带进来了,他个头很高,又极重边幅。

    不仅衣服上没有一丝皱折,就连辫子也打得十分整齐。

    去刑之后,他还特意地又用手梳拢了一下自己的发辫。

    他抬起头来,静静地望着上坐的审案大员们。

    一看就知,这是个更难招惹的人物。

     高其倬想,得先打下了他的威风,便一拍惊堂木问:“谢济世,你知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