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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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宗钧行没有继续问下去,他换完衣服就离开了。

     蒋宝缇也没了困意,跑去四楼的画室想要放空一下。

     如果问她有什么梦想,她很难找出一个准确的目标来。

     家里对于子女的培养并非一视同仁,拥有继承权的长姐从小接受的是精英教育。

     而蒋宝缇,她和讨人厌的蒋宝珠一样,她们都没有自主选择的能力。

    她所走的每一步都是被人从身后推着。

     甚至连艺术这条路,也是家里人的安排。

     因为这很高雅,可以迎合那些自认高雅的上流人士。

     她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为了家族而联姻就是她的未来。

     只不过她的运气稍微差一点,联姻对象是个傻子。

     国内的好友安慰她:“傻子也有傻子的好,至少不用担心他家暴。

    ” 蒋宝缇立刻分享了一条五岁小孩打人的视频给她。

     她的思绪到处乱飞,那个半成品雕塑在她手中逐渐成形。

     蒋宝缇突然生出一种诡异的情绪。

     在起稿时她的脑子里并没有一个具体的长相,或许随心所欲才是艺术的形成。

     可临近结尾,她才惊觉这个雕塑竟然拥有和宗钧行相似的脸。

     只是可惜。

     或许是她的技术不够好,也或许是,他的骨相太过顶级。

     这个雕塑只似他三分皮相。

     他的眼神要更锐利一些,唇也更薄,不笑的时候,有种令人想要下跪臣服的压迫感。

     同时又很矛盾,他给人的第一感觉偏偏又是儒雅的,温和的。

     “嗯……”她万分为难地看着那个不伦不类的作品。

     留着它会觉得是在侮辱宗钧行。

     可是毁掉它,又有些不舍。

     犹豫再三,她选择用白布将它蒙上。

    等她技术再好一些了,再更加精细地修改一番吧。

     她的缪斯,她的宗钧行。

     宗钧行喜欢她吗?谁知道呢。

    她喜欢宗钧行吗?也不清楚。

     唯一能确定的是,宗钧行一定让人提前调查过她的底细。

     他们这样的大人物在结交一段关系前,都会做好背调,确保对方的存在没有任何污点。

     和爹地的见面发生在周三之前。

    是爹地提出的。

     见面地点在一家中餐厅内。

    老板是爹地的朋友,很早之前就来了这边,已经带着全家移民了。

    餐厅开了两百多家。

    从北美开到东欧。

     蒋宝缇全程低着头,一份米饭吃了半个小时。

     蒋证豪放下手中的茶杯,那双因为岁月而爬上纹路的手搭放在腿上。

     不同于蒋宝缇的紧张局促,他显得内敛松弛,那种不怒自威的气质释放的很自然。

     “这些年在这边过的还习惯吗?” 血缘亲情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du自待在这边被家里人忽略,不闻不问的那段日子里,她总是在心里埋怨父亲。

     仇恨的种子早就种下了。

     但是东亚的亲子关系似乎就是这样扭曲又矛盾的。

     一方面想要逃离,一方面又渴望拥有。

     蒋宝缇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涩温热,眼泪滴进了碗里。

     她委委屈屈地抬手去擦:“不好,一点也不好。

    ” 但是不好又能怎样呢。

     宗钧行这几天一直都在家。

     他的工作似乎彻底告一个段落,不需要他再满世界的飞。

     除了偶尔会去参加一些慈善相关的活动。

     对了,还有教堂那边的礼拜,他也坚持一周去一次。

     蒋宝缇不懂这些。

    她只是有些好奇,像他这种破了禁忌的人还能被称之为教徒吗。

     不过他的信仰可能是从母体中自带的,他本人兴许并不怎么诚恳。

     或许只是为了走走过场? 蒋宝缇的年纪还太小,哪怕她善于伪装,但在宗钧行面前,她和智力只有五岁的稚童毫无区别。

     不是她蠢,而是宗钧行太过聪明。

     她的动作一旦变得缓慢,突然沉默,代表她正在思考。

     而当她抿唇颔首,则是要撒谎的预兆。

     好比此刻。

     宗钧行在家的那几天,几乎都待在蒋宝缇的房间。

     他是一个非常“无趣”的人。

    不像其他人那样,有着丰富多彩的爱好。

     譬如欣赏歌舞,观看音乐剧演出等等。

     他的生活除了工作就是休息。

    这与他自身的冷淡寡情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当然,这是在蒋宝缇出现之前。

     她的存在无异是一抹亮色,给他枯燥的生活带来为数不多的乐趣。

     他的爱好变成了和她待在一起。

     ——无论是什么都不做,还是什么都做。

     蒋宝缇的性格与他完全相反,她正值青春,明艳活泼,是正在灿烂绽放的一朵玫瑰。

     通常这个点女佣和管家都不会擅自上来打搅。

     所以一整层楼都极为安静,只有房内发出极其轻微的声响。

     “这个房子离你的学校会不会太远了。

    ”宗钧行单手扶着她的腰,另一只手则夹着雪茄,神情放松地坐躺在床上。

     而蒋宝缇,她正在体会自食其果的痛。

     ——几天前她曾大言不惭地提出想要在他的胸肌上试试。

     险些忘了宗钧行是个言出必行的人,答应她的事情一定会做到。

     的确和书里讲的一样。

     甚至书里描述的不及此时的千分之一。

     但表现的太过明显有损她在宗钧行面前建立的人设和形象。

     她只能弯下腰,将脸埋进他的肩颈中。

    像小猫撒娇一样轻轻蹭着他。

     “抱抱~” 她长得乖,伪装得也乖。

     她本来就很擅长这些。

     声音嗲嗲的,不太正宗的英文发音让她多出几分惹人怜爱的娇憨。

     卢米总说,如果她是男性,或者她的取向为女。

    那么她一定会被蒋宝缇迷的神魂颠倒。

     不怕天生优势好的,就怕懂得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并将其发挥到最大的。

     宗钧行无动于衷的神情终于有了些许变化,虽然并不大。

     但很显然,他是吃她这一套的。

     娇滴滴的撒娇。

     的确,男人能分辨绿茶,但他们大多数都偏好这一口。

     当然了,蒋宝缇才不认为自己是绿茶。

    她只是比较喜欢撒娇而已。

     他将还在燃烧的雪茄搁放在一旁的烟灰缸上。

    将她抱在怀里。

     漫不经心的问起:“今天都去了哪里?” 蒋宝缇被这个问题问的心口一颤,抿唇颔首:“去……和卢米逛街了。

    ” 他的手指带点粗茧,或许是因为健身撸铁,也或许是因为其他原因。

     这些粗茧在某些时候会成为令她难受和舒适的存在。

     当然不是现在。

     宗钧行漫不经心地扶着她的脊骨,藏在光滑的后背中。

    她瘦,但瘦不代表干瘪。

     轻轻一掐,能掐出一把柔嫩光滑的肉。

     她很年轻,所以她身体的任何一个部位都是年轻的。

     她的长相,她的皮肤,她的身体,甚至连她的内脏都是年轻的。

     宗钧行喜欢把玩她脖颈处的那块软肉。

     但她敏感怕痒,总是一边笑一边躲。

     他轻描淡写的开口:“这么快就和好了?” 蒋宝缇又一次被吓出冷汗。

     每次试图在宗钧行面前撒谎,她都有一种在恐怖游戏中独自过副本的感觉。

     不安、恐惧。

    和不安的恐惧。

     换了任何人她都不会这样。

    她本身来就很擅长撒谎。

     可宗钧行不一样,他的喜怒不形于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