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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U的医护没收礼,但也把陈老头的床移到了后门边。

    并且再三叮嘱段立轩,ICU探视规定非常严格,原则上不该开这个口。

    但教条之上有人心,他们决定为同行冒个险。

     只是陈熙南来的时候,必须偷偷的。

    不能乘电梯,也不能发出声音。

     于是等到陈熙南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后,还得做贼似的摸黑爬九楼。

    等把气喘匀,顺着铅笔宽的小门缝,用微不可察的气音呼唤:“爸,睡了吗?” 他的声音比蚊子还轻,轻易就被机器的轰鸣遮过去。

    但陈正祺总是能第一时间听到,唰地睁开眼睛。

    用慈爱的目光来回逡巡,在漆黑的门缝里分辨着孩子的瞳孔。

     其实所谓爱,不过就是这些琐碎的小事。

     对于陈正祺的病,陈熙南帮不上任何忙,哪怕是陪伴。

    他能做到的所有,也不过是在这夜深人静之时,偷偷喊一声爸。

     但对陈正祺来说,这就足够了,甚至已经是很多了。

     他从没说过,去年那篇公众号对陈熙南的报道,多么让他骄傲。

    三百字的文章,他一字一字誊抄。

    亲朋好友显摆一圈,拿相框裱在客厅。

    儿子带对象回来那天,还手忙脚乱地摘下来藏被窝,生怕被埋怨瞎嘚瑟。

     他可爱的孩子,还不到三十。

    往后的人生那么长,他多想再目送一程。

     看他幸福美满,看他趾高气昂,看他步步高升。

    看他彻底成熟,长成坚不可摧的大树。

     靠着这点牵挂念想,他活着出了ICU。

     术后陈正祺恢复迅速,刀口也长得好。

    他把轮椅坐得像巡回花车,到处逗闷子。

    逢人就撩肚皮,展示他的‘光荣事迹’:六个大洞和一条长疤。

     “这回是真鸣呼了。

    ”他总这么说。

     段立轩一开始没听懂,后来还是听陈熙南给他翻译:鸣和呜差一个点。

    差一点呜呼,就是鸣呼。

     等能自由活动,他更是开始‘走街串巷’。

    在三院这个巴掌大的地方,一天能溜达出一万步。

     不管走到哪里,都哼唱着他的专属BGM:“闲来无事我出了城西,瞧见了别人骑马我骑驴。

    扭项回头,瞅见一个推小车的汉呐。

    要比上不足,也比下有余。

    ” 这个满嘴京片子的老头,很快成了病区里的活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