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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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夫,不开刀行吗?” 陈熙南有点心不在焉,敷衍地笑了下:“我能把各种治疗方案、以及预后风险都告诉您。

    但决策权不在我这里,还是在您那边。

    ” “那你跟我说,开刀有多大机会能活。

    ” 陈熙南口吻依然温和,但他的眼神很空。

    两颗眼珠像是凝固的雾,都没聚上焦:“概率只是一个数字,不能预测任何一个人的生死。

    就算我说80%,也没有多大意义。

    因为落在个人身上,只有0%和100%。

    ” 大姨定定地望了他一会儿,扑通一声跪下了。

    双手合十地作揖,哭天抢地起来:“求你救救俺老头!求你了大夫!!” 这嚎哭终于让陈熙南回过神,单膝跪地去托大姨胳膊:“您这是做什么。

    既然来了医院,就把心放这儿。

    我们都会尽全力的。

    ” -- 耳畔是呼吸机的嘶嘶声,监护仪的滴滴声,电刀的嗡嗡声,还有显微镜的呖呖声。

     患者的脑硬膜已被剪开,皮子似的翻着。

    周围的绿布被血浸透,晕成了一大圈深紫色。

    伤口像是寒冬里的一张嘴,哈着屡屡白汽。

     显微镜悬在术野上方,镜头里是颤巍巍、油汪汪的脑子。

    这些对普通人来说毛骨悚然的景象,在陈熙南眼里像是电脑桌面一般平常。

    不,甚至可以称得上是一幅瑰丽的画作了。

     脑肠上的褶皱像山脉峡谷,微细血管和蛛网膜像紫红的星空,在无影灯的照耀下,流光溢彩。

     常有好奇的外行人问陈熙南:“人脑子到底啥样的?” 每当这时,陈熙南总是抽象地形容:“像发生在酸奶里的星球大战。

    酸奶是那种半固体,能立住勺子的。

    ”说罢还微微一笑,饶有兴致地欣赏对方脸上的反感。

     此刻因为血块的压力,眼前的酸奶绷得紧紧的,呈现出草莓味的粉色。

    出血量很大,但幸运的是血块正好堵住了血管上的破洞。

    陈熙南不想冒险移开血块,仔细寻找着向破口供血的动脉。

     “止血夹。

    ”他吩咐助手,用手术钳把那根动脉暴露了几毫米。

    夹好动脉,他冲洗堵住血管的血块,让它向外浮动。

    等浮上来,再用吸引器轻巧地吸走。

     脑组织肉眼可见地松弛下来,接着就是修补了。

    一针一针缝合,一层一层退出。

    他的双手稳当而灵巧,每一样器械都像是手指的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