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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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您还不能下床呢!” 夏星眠没顾医护人员的劝阻,坚持向外走。

     她整个人都绷得紧,嘴唇干涸得起了皮,没有半点血色。

     头发也不整齐,只仓促地扎了个马尾,鬓边脖后都是没扎上去的碎发。

    露在外面的脖子与手腕苍白得像纸,随便一捏就能掐碎似的。

     她从来不会让自己不体面地出现在陌生人面前。

    但眼下她就这么不修边幅地,虚弱,狼狈地跑进外面的大雪里。

     等出了医院大门,站在鹅毛般浓密的雪中,寒风顺着领口钻入锁骨时,她突然意识到她根本就不知道该去哪里找陶野。

     她只好先拦了辆出租,先去南巷的酒吧,平时她和陶野上班的地方。

     到了南巷酒吧,赵雯刚好在门口抽烟。

    夏星眠跑过去问她陶野的下落,赵雯一头雾水:“她不在这里啊,今天她又不上班。

    ” 夏星眠便把陶野发给她的那张照片给赵雯看。

     赵雯看到了桌角的贴纸logo,认出这是太元路的另一家酒吧,把名字告诉了夏星眠。

     夏星眠又转道去那家酒吧。

     一路辗转,到了那里,那儿的人又告诉她:是有姓陆的客人和一个漂亮女人来过,但她们二十分钟前就走了,走得比较匆忙,点的酒都没喝完。

     陆秋蕊应该是把陶野带回了她的公寓。

     于是夏星眠马上前往陆秋蕊的公寓。

     到现在,她几乎精疲力尽,耳鸣没有停过,身体在不断发出警告。

     之前周溪泛只说她的腰上被包扎过,她本以为是普通擦伤。

    可现在她痛得怀疑自己是不是肋骨断了。

     站在公寓门前时,她撑着墙壁,沉沉地喘气,感觉自己随时都会晕过去。

     砰!砰砰! 她基本用了全身的力气去敲门。

     过了几秒,门被拉开。

     陆秋蕊果然在家。

    她穿着松垮的睡衣,皱着眉看向不该出现在这里的夏星眠,问:“你怎么会……” 在她身后,浴室的玻璃门是亮着的,小沙发的扶手上搭着陶野今天穿的杏色毛衣,毛衣上似乎泼了一些暗红色的酒液。

     沙发脚歪着一双高跟鞋,鞋带有些乱。

    也是属于陶野的。

     “你……” 夏星眠一开口,才发现自己站在这里,想质问陶野的下落、或是阻止陆秋蕊对陶野做出什么事,根本就没有任何的立场。

     她和陶野的关系只能存在于暗无天日的黑夜,永远不能宣之于口。

    她永远无法光明正大地保护她。

     她甚至都不能问一问她在哪里。

    因为在陆秋蕊眼中,她们根本就是两条平行线里的陌生人。

     她有什么办法能在此时此刻保护陶野吗? ——有么? ——其实有的。

     夏星眠深深吸了一口气。

     “我们……找个地方聊一聊好吗?” 陆秋蕊显然也有些意外,半晌都没说话。

     过了半天,她才掩饰性地笑了一声,抱起胳膊,倨傲地问:“怎么,你愿意向我认错了?” “我就想和你聊聊。

    ” “想和我聊,可以。

    除非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认错。

    ” 夏星眠盯着那件搭在沙发头上的,属于陶野的杏色毛衣,双手紧紧攥成拳。

     她把刚刚深吸进去的那口气缓缓地吐出来。

     “对不起……” “对不起就完了?” “我错了……” “然后呢?” “你还想要听什么?” “你知道我想要听什么。

    ” “好……” 夏星眠低下了头,脖颈的线条绷得很紧。

     “是我任性,是我不识抬举,都是我的错,我认。

    我现在请求你,我求你和我出去聊一聊。

    只要你今晚可以和我待在一起,叫我做什么都可以,打也好骂也好,或者要直接睡我,怎么样都行。

    我求你了……真的求你……” 她颤抖着喘了口气,垂着眼,语气越来越低,低到了尘埃之下。

     “求你……” 在地下室差点被打到死,她也没有对陆秋蕊说出「求」这个字。

    但她现在就这么低着头,盯着脚面,像一条没用的狗一样,苦苦哀求。

     这是这3年里她第一次对陆秋蕊如此的低声下气。

     或者说,这是她21年来,第一次向一个人、一件事如此彻底地妥协。

     但哪怕低头,夏星眠也很清楚,她妥协的对象,其实并不是陆秋蕊。

     真正驯服她、让她甘愿为之放弃一切骄傲与尊严的—— 是陶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