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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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清白了?” 曲开颜摇头,她从来没这么说过。

    她今天来,只想问问姑姑,这么多年她们一直逃避面对的一个话题,“我爸的死,当年你为什么不同意尸检?” 这是落在开颜心里比妈妈同陈适逢那个拥抱还沉重的山。

    她始终没跨过去,也一直小心翼翼地,每次梦里遇见这座山,她都即刻掉头绕开去。

     当年父亲的吊唁礼上,姜秧穗想祭拜一下而已。

    被曲意年狠狠拒在门外,用再刻薄的话奚落这个上门来看笑话的前妻。

     姜秧穗这才心力交瘁地问曲意年,那么你为什么不同意尸检?你连你兄长真正的死因你都不敢弄明白。

     因为他姓曲,因为曲同这个名头给他们曲家带来的收益不可估量。

     等不到姑姑合理且严阵的解释,曲开颜低头垂眸的冷静之态,再提一件旧事,“爸爸生前就严阵宣布过,谁人都不可以质疑他女儿的血缘问题。

    甚至写在遗嘱里,然而,姑姑,爸爸去世的时候,你依旧验了我的DNA。

    我只想问问你,如果我不是爸爸的女儿,你是不是就要把我扫地出门了?” 曲意年痛恨这样的问题,“不然呢。

    开颜,你到底在深究什么,你倘若不是你爸爸的女儿,我又为什么要替别人养这个孩子!” “我在深究什么!我深究的是,我是不是爸爸的女儿,他都已经把我归为唯一的继承人。

    就这么简单。

    ” “屁。

    开颜,你倘若真的是陈适逢的女儿,我绝对不允许大哥给你留一分钱!” 图穷匕见。

    就是这么简单的人性。

     曲开颜没有一丝一毫的破防与恼怒。

    因为这个时刻,她在脑海里模拟过十几年。

    她早明白的道理。

     回到刚才那个问题上,“姑姑,你为什么不同意爸爸的尸检?” “……” “因为他当真嗑药了对不对。

    他嗑药与否,对他自己压根不重要了。

    他已经死了,对他背后的家族利益和他名人名誉,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对不对?” “开颜,都这么多年了,你到底要干什么!你爸不清白了,于你有什么好处。

    你这些年能过得这么潇洒,你以为当真是你自己挣来的?” 对。

    这才是曲开颜真正惭愧的地方。

     她一直隐而不宣,一直不愿意从谁的口里听到些什么。

    仅仅因为她不想倒塌掉自己的荣耀与养尊处优。

     实则,在所有人眼里,她从来不是自己的。

     她是荣耀与名誉之上的寄生品,是高贵的附属,是明艳的包袱。

     她甚至担不起周乘既这样的孤勇。

    他那样不管不顾地想替她清算出来,然则,曲开颜连起码的爸爸的死因都不想去承认,去真正弄清楚。

     包括这死因之后,若隐若现的瑕疵乃至败坏。

     可是,那晚姜秧穗掌掴陈适逢的巴掌,却像个无比坚定的证据。

    她好像掌掴了他们自己,也掌掴了曲开颜。

     她想告诉姑姑,原来过去是可以过去的。

     因为她真正际遇里的,属于自己邂逅的人,更重要些。

     哪怕这样算作自私,她也不辩驳,父母的过去,她什么时候起已经不想追究了。

    她甚至想过,如果周乘既势必和陈适逢利益牵绊着,她愿意就这样含糊着遮掩着过他们自己的生活。

     可是周乘既不这么想。

    他眼里心里的骄傲,甚至不允许他爱护的人受一点委屈。

    他宁愿把自己一步一个脚印积攒这么多年的功劳毁之一旦。

    他宁愿回去跟他父辈低头。

     曲开颜是惭愧的,也是心惊的。

    她害怕哪天这样一个骄傲的人,知道她心里其实是清楚的甚至逃避追究的,他也许会对她失望。

     事实也证明,她这么多年加起来,都没有这短短两个月与他相伴时,来得澄明与踏实。

     她的开心安逸骗不了自己。

     从来他都是富足的。

     她不把她的过去追究清楚,那么,她永远是寄居的、褴褛的。

     曲开颜终究起身来,她最后一句问姑姑,“爸爸除了嗑药,你还知道点什么?或许,我请你直白地告诉我。

    ” 曲意年哑口。

     可是曲开颜这么多年,她早不糊涂了。

    姑姑这种雷霆手段的人,如果不是事先知道点什么,或者谁给她背调了,她的性子看到兄长这样的死故,她决计要调查清楚的。

     当初父母离婚其实很平静。

    只是开颜懂得妈妈那个拥抱,她才坚定地选了爸爸作监护人。

     爸爸死后,她依旧如此。

    她选择留在曲家,并不是姑姑多疼爱她,而是她的倔强不允许她朝拥抱的人低头。

     现在想来,父母能那么平静地分割离开,总有点缘故的。

     她不会轻易原谅走离她人生绳索的人,同样,她也不能轻易忽视属于她原先童话小楼里,每一个的过错、推手。

     包括她一直仰以为傲的父亲。

     夜阑人静中,开颜推开了偏厅朝南的玻璃窗,径直要离去。

     曲意年难得惶恐之色,“颜颜,你要作死吗!你如果把你父亲的过去公之于众,那么你也什么都没了,曲家跟着沾上耻辱。

    ” “还是你要和你那个无能软弱的妈一起过日子了!” “不。

    我只想清清白白地爱一个人,恨一个人。

    ” 否则她会掉进另一个情绪牢里。

     如果可以,她想把她过去的一切都扔作一边,专心致志地爱她值得的人; 如果他知晓这一刻的她后还愿意毫无保留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