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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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有一次很奇怪,你竟然在梦中开始对我讲话。

     你看上去比以往任何时刻都冷静,更比以往任何时刻都显得世故。

    你的目光缄默,理性,成熟,仿佛一只无形的手轻触到我的梦,突然神态不再讥讽,也不再觉得不可理喻。

    渐渐地,你像是真正从时间尽头走回来,持续对我说着什么,又被意识拉成奇怪的声轨,好像虫鸣。

     梦中,我的心脏如愿以偿被剖开,再回到决裂那夜。

    你的脸比墙灰更没生气,头骨碎裂,眼里不是愤怒和伤痛。

    你看着我,像不认识我那样看着我,然后坐到我的身边。

    你身体外侧悬挂着我的心脏。

     你突然变得年长起来,中世纪面孔在你脸上纵横得更加深刻,你颈部喉结仍然分明,却构成更成熟的轮廓。

    你反复沉入梦中,将现实界限淌成了一滩水。

     而我,清醒的时候沉睡着,沉睡的时候又清醒着。

    我有很多话对你说,你略带困惑,并不能听懂。

    我想说,拜伦先生,如果不能毁灭我,就请留下来。

     留下来吧。

     我突然又听懂了你在说什么。

     你说,别用这样的余生回忆我。

     这一刻,即使在梦里,我都觉得可笑起来。

    你生于我的梦中,我的梦不会这样讲话。

     如此同时,我从未如此清醒地认知到,死亡的实质是什么。

     死亡不意味着末日,也不意味着离别。

     死亡的意义在于这一刻,我无法辨认你是否真实存在过,我也无法辨认生命在下一秒会载于什么介质之上。

     说实在的,倘若你不能毁灭我,那也不差我自己走一遭。

     我于废墟中与这个虚无的世界诀别,我没有非要等待什么,我当然知道,即使你站在我面前,也无非是一场梦罢了。

     梦是时间反常的假象,是潜意识为争取求生所做的一场骗局。

    我凭什么相信? 直到,深渊的口子完全打开,你从火光中蹒跚而行。

     你面容浮肿,没有头发,半身淌着水,躯体虚幻浸在火中,你叫我,闫泽。

    你给我滚进来。

     我的梦不会这样讲话,更不会如此愤怒伤痛地看着我。

     我确认你死亡,如同确认你曾经活着。

    所以当我的手穿过你的脸,连同这虚幻的火都是冷的。

     拜伦先生,你曾说过,倘若面对末日,那里会是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