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伤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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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户家的椒墙上。

    他与顾植民同庚,家里困窘,小时便连根扎在顾家,说是兄弟情深,实是为了黏着翠翠姐。

    有一次三个人捋菜籽,他突然懵头懵脑发问。

     “翠翠姐,你真好看,等我长大,一定娶你。

    ” 顾翠翠差点笑倒在草丛里,她用镰刀背拍着许广胜,又指着人高马大的弟弟。

     “你这小不点,啥时候个头长过植民,啥时候再来跟我讲。

    ” 许广胜将这句戏言牢牢记在心里,镇日拉着顾植民,拿片碎瓦在村口香樟树下比个头。

    水桶粗细的树身上,从下到上尽是刻痕。

    可惜此长彼也长,顾植民永远高许广胜半头。

    许家家境不济,翠翠帮了两年工,出落得灵光焕彩,又到该出阁的年纪,隔乡有富有人家来提亲,顾妈妈也动了心。

     “嫁到好人家,就不必将手沤在臭烘烘、冰凉凉的染坊水里啦。

    ” 翠翠却不响①,顾植民知道阿姐心里有人,但是不是许广胜,他却捏不准。

     那日黄昏下了工,许广胜又扯着顾植民比身高。

    姐姐就要嫁到外乡了,可兄弟唱得还是过家家的戏。

    顾植民心里酸楚,便故意将腰板往下缩了缩。

     “哎,植民,你莫耍赖!我要堂堂正正胜你!”许广胜显然不忿小伙伴的伎俩,用力踢他一脚,那双铁鞋锛得顾植民屁股生疼。

     顾植民只好挺直了身板,以前,他不希望姐姐离开家里,每次比试都拼尽全力;但如今,他更希望姐姐留下来,留在村里,留在离家不远的地方。

     因为春天又来了。

     漫山遍野,花都开了。

     他给姐姐配土方药膏,就又可以尝试新的蕊,新的花,配出新的药,制出新的香。

    他还想尝试新的油脂,芸薹油烹菜好吃,但总有股青气味。

     他担忧姐姐嫁远,这药膏制出来也无用。

    而且,据说邻乡那富户规矩森严,当家太太信佛,一日三餐茹素,但性情绝不吃素,待媳妇比佣工更狠辣。

     所以,这回许广胜身高超过他,他心里反倒安泰,更何况,许广胜还吹嘘能央告庙里和尚留些酥油,给他做护手油膏用。

     “酥油你还晓得?那叫醍醐,圣人灌顶才用的——哎,明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