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梁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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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一旁香炉中借火添香。

     她一边走一边想着,该如何为自己方才的一番疯癫寻借口?就说是自己思夫心切,实在太想见梁冀最后一面罢…… 对,对! 盈时浑浑噩噩地走着满腹心事,等她回过神来已经来到了香炉旁。

    猛不丁瞧见离她极近的香炉边立着一个高大的身形。

     此时外边已近黄昏,地锦上的金辉蔓延去那片玄色袍袖。

     那人皮相生的极好,鼻高唇薄,乌发如缎。

    一袭玄色直裾立在香炉云雾缭绕的烟影里,眉目敛垂,神情冷肃。

     盈时一时间有几分恍惚,后知后觉这是何人。

     见河东梁郎,如近玉山,映照人也。

    ① 被世人高呼乃当世风华第一的梁郎,说的便是眼前人——梁冀长兄,公爷梁昀。

     梁冀与梁昀是亲兄弟,生的自是身量相仿,五官棱角间颇有几分相似。

     可性格……当真是相差甚远。

     梁冀张狂而桀骜,皆是少年的潇洒风姿。

     身为兄长的梁昀却是早早褪去少年人的风发扬厉。

     他立在那里,积威甚久,不苟言笑。

     盈时与梁冀的兄长前世并无过多交集。

     世家大族规矩重,她守着寡鲜少踏出外宅,这位大哥更是政务繁忙,逢年过节也不时常露面。

     可盈时恨梁冀,恨这个烂透了的门第,连带着这位,她也是恨的。

     盈时忍着怨恨,索性转眸继续点着手中的香烛,不想与他问安便只装作没瞧见他。

     怎奈,手中的香烛却是与她作对。

     她颤抖着手数次也引不着香烛,当真是晦气死了。

     盈时几乎想要将香烛直接丢去香炉里燃烧,好早早借口离开这边是非之地,寻处清净之地好好理清这一切光怪陆离…… 还没丢进去,一只冷玉般修长干净的手伸了过来。

     梁昀的指节抵着烛柄往上两寸,给她递来新香,又早早避免了她去接过时二人肌肤相触的窘境。

     梁昀沉吟片刻,道:“舜功已去,弟妇节哀。

    ” 他的嗓音,低沉冷肃,又直平到毫无情绪起伏。

     唤她弟妇,该是在安慰她,却又配上一副与她丝毫不熟的冷漠疏离。

     这回,盈时也不好装作没看见他了。

     她怔了一下,慢吞吞抬手接过他手中香烛,背朝着他将香点燃,插去炉里。

     盈时心里盘算一瞬,再转身时已是满眼濡湿。

     她悲凄地哭,为自己方才出格的行为朝梁昀解释:“我知晓自己不该闯入这里,实在是忍不住……忍不住想离他近一些……” 梁昀一抬眸,便看见她那双泪眼朦胧的眼。

     在炉光映照下,她秀丽面孔上挂满泪痕,悄无声息诉说着自己丧去丈夫的一腔悲哀。

     * 梁昀是知晓自己弟弟与阮氏过往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

     梁冀过世后梁府本不该继续耽误阮氏,虽两府过了六礼,可终归未曾拜堂。

     好聚好散,退了这场婚另嫁便是。

     奈何世人皆有私心,梁昀亦有。

     弟弟舜功还不满二十岁。

    未曾成婚,未有子嗣,却只能孤零零长眠冰冷的地下。

     阮氏知晓舜功身死,仍心甘情愿愿履行二府之约嫁进来,嫁给舜功的牌位。

     梁昀自是乐见其成。

     可当他见到这位年轻的弟妇不顾世俗反对,孤身闯入弟弟灵堂前祭拜,只为见弟弟最后一面——那一瞬间,迟来的愧疚如同附骨之疽缠上了他。

     是他一意孤行,将梁冀送上战场。

     才叫这对本该恩爱的年轻夫妻阴阳相隔,劳燕分飞。

     他愧对舜功,更……更愧对她—— . 满室寂静中,他眸光平静地看着她,忽而开口:“弟妇想见舜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