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雪夜

关灯
轻悄悄地推开门,进屋三五息间就出来了,接着守门。

     不一会,有微渺香气自房中散出。

     静立在南的锦衣立时睁眼:“什么味道?” 婆子打了个哈欠,懒懒地说:“不用大惊小怪,我家奶奶身子骨弱,难能安眠。

    陕东府回春堂给配了宁神香,这宁神香里有黄香草。

    ” 男子凑鼻子闻香细辨,确定是黄香草的味,才闭上眼。

    猖狂了几个时辰的风,后势不继,渐渐停了。

    雪依旧在下,夜静谧得可怖。

     子时,吱呀一声,客院的门被从外慢慢推开。

    门外黑衣人头戴斗笠,并未蒙面。

    暗夜微光下,原就挺直的鼻更显深刻,紧抿的薄唇蓦然松开,唇角一点一点地上扬。

     跨步入内,从容地关上门。

    然后走向南廊,来到昏睡在地的锦衣男身边,蹲下身,伸出修长干净的手,至锦衣男脖颈处,慢慢收紧徒然用力一捏。

     昏睡中的锦衣男立时没了气息,头倒向一边,挂在颈上。

     解决了一个,黑衣人抬首看向对面。

    眼尾上扬的瑞凤目中不带一丝情绪,站起身,沿廊走 昌平二十三年,齐州府这场初雪下了一天一夜才歇。

    地上雪积有半人深。

     吉家老二吉俞,跟拔萝卜似的挪动两腿,走了近一个时辰才回到家里。

     进门就见院中竖着十来座大小不一的雪人,他那个长得随娘的圆润闺女,被裹成了球,正含着糖在雪人群里欢快绕圈。

     “欣欣,快回头看看爹。

    爹给你带桂花香糕了。

    ” 在厨房忙活晚饭的洪氏,以为自己听错了,跑出来一看惊喜道:“你怎么回来了?” 她相公同孩他大伯一样,都卡在了院试。

    后来走了家翁的老路,到镇上私塾坐馆,教蒙学。

     原吉家离镇子就三里路,日日来回也不耽误事。

    只前年私塾建了宿舍,开始有学生住宿后,相公就被要求搬到私塾里住。

    不过好在私塾分给先生的都是独门的小院,她有时也会带着欣欣过去待几天。

     “天太冷了,昨夜里有学生烧炭取暖,门窗都关严了。

    万幸唐夫子起夜查了趟房,没出什事。

    ” 吉俞跺了跺发麻的脚,将背着的包袱交给婆娘,抱起冲撞来的胖闺女:“下午雪停,唐夫子就让管家安排车马,送住宿的学生回家取冬衣了,我们也跟着休息两日。

    ” “二哥。

    ”吉安从正屋东耳房里走出,三个哥哥,她最喜欢的还是这位的性子。

    沉稳之外不乏爽朗,行事偶有跳脱,但多不出格。

     唯一一次出格,就是在她三岁时,二哥第二子信启落地,忽感负担沉重,故在年节前写百副春联。

    然后偷了她,到县城里给他卖春联。

     别人家一副春联卖四文钱,他要她卖五文。

    前世今生,那是她第一次将美貌变现。

     最后春联全卖出去了,她也分得了三文钱。

    回到家里,之后三天二哥都没能下炕。

     盯着小妹看了一会,吉俞又转过脸瞧向他的塌鼻圆脸闺女,是愁眉苦脸。

     “欣欣,今年陪爹去卖春联吧?你大力吆喝,爹用力写,咱们能挣一文是一文。

    你的嫁妆,爹肯定往厚里备。

    ” 吉孟氏才走出屋就听到这话,气笑道:“你就不怕春联砸手里,血本无归?”他竟还敢提卖春联这茬事,看来是那年老头子打得不够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