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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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是何处了——你把老爷我这大堂当成什么地方了,嗯?” “嗯”字拉了好长的一个音儿,我怀疑再长些它就要背过气儿去。

     没待答言,啪地一支签子由上飞落面前,听得它打了个大大的呵欠,道:“当堂打个十板,以责你戏辱公堂之过。

    ” 我——我——它—— 便有两名衙差走上前来将我摁倒在地,另有两名举了刑板分立左右,风声响起板子落下,旧伤摞新伤,直疼得我额上立时冒出涔涔冷汗来。

     这一次那混蛋知府没有提前离开,而是稳稳地坐在公案后喝着茶。

    十大板很快打完,为了不痛呼出声我把自己的嘴唇也咬得破了,病痛加上伤痛双层包夹,我竟有些奄奄一息起来。

     正趴在地上微喘,听得有脚步声走近并在眼前立住,一对大大的黑靴子,红色的裤腿儿潦草地掖在靴筒里,露了半边裤角在外面。

    大红的官袍下摆沾着数枚泥点子,还粘有一根可疑的、属于女子所有的、细软的长发。

     难怪它升堂时来得晚了,原来是在后宅里同女人厮混。

     知府大人立在我的面前,轻轻地笑了一声儿。

    我努力地抬起头,努力地向上看,却只在昏昏沉沉间看到他一个年轻的下巴和两片噙着戏谑意味的唇。

     而后他便走了,丢下“退堂”两个字。

     衙役们喊完“威武”便也都收了工,疲倦地伸着懒腰打着呵欠,一时间堂上走得没了人。

    我正想着实在不行就在这府衙大堂上睡上一晚,总好过睡在别人家的门洞子里,虽然身上现在有了些钱,可接连被打板子,身子骨再硬也受不住,实在是一步也走不了了。

    却又有一双脚行至面前,青鞋白袜,一尘不染。

     脚的主人蹲下身来,轻轻地问道:“小哥儿还好罢?” 好?怎么好得了!问这话的不是白痴就是师爷! 我勉强抬抬眼皮儿瞟了他一眼,有气无力地道:“那书……你看完了没有?” “噗——”扇子兄又失笑了,伸手拍了拍我的后脑勺,“你还当真有趣儿得紧!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惦记着那个?屁股不疼么?” “疼。

    ”我抽了抽嘴角。

     “还能走么?总这么趴在地上会着凉的。

    ”扇子兄倒是个心软的。

     我咬紧牙关动了动身子,想要撑着站起来,无奈头晕眼花,浑身发软,屁股生疼,四肢支着地爬了两步,又趴下了。

     扇子兄又是好笑又是代我发愁:“你这个样子只怕回不了家了,家中可有别人?要不要我找个人把你的家人叫来?” 摇摇头,道了声“不必”。

     “那?”扇子兄望着我。

     “我缓一下,缓一下就走。

    ”我气喘着,头疼欲裂。

     “你脸白得吓人呢。

    ”扇子兄伸手覆向我的额头,而后触电似地收了回去:“喂!你伤风上热了,头烫得很,需赶快就医!” 我很吃力地翻了个白眼儿给他:就医?我也想啊,这不是动弹不得吗?!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喏,病得都翻白眼了,你在这里等等,我去叫仵作来……”扇子兄说着便欲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