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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灯
杜敬弛不敢低头看伤,抬头,却对上孩子玻璃似的眼珠。

     特别亮,装着盏小灯似的,眼白却黄得浑浊。

     即使这样还是难掩他的单纯,他显然没见过红色的头发,长得这么白的男人,剥糖纸的手停在半空,直愣愣地与杜敬弛对视。

     杜敬弛心里狠狠跳了一下。

     “你看,这种形状的伤口一般是已经腐烂了...这种轻度坏死的情况还没有伤到真皮层,所以要先用盐水处理消毒。

    ” 杜敬弛机械应着,眼前是米粒似的腐虫,脑海中不断浮现刚才与孩子相对视的瞬间,一种古怪的感觉侵占了他的感官,仿佛有一只手抓住他的心脏挤压揉捏,闷的喘不过气。

     孩子疼的尖叫起来。

     杜敬弛赶忙使劲把腿摁稳,同时盐水将虫子带下来,流过或沾在他的手背。

     孩子另一只手紧紧牵着同胞兄弟,对方紧缩在他身边,很安静。

     李响青下手很利落,也显得很无情。

    那条还不如她手臂粗的小腿上几乎全是溃烂的肉芽。

     耳边的尖叫逐渐减弱,变成气若游丝的呼喊。

    杜敬弛扭头想问问大虹有没有水喝,看见的却是帐篷外来回走动的母亲。

    母亲没有哭,也看不出心疼,她背影透露出一鼓麻木的消沉,同样瘦骨嶙峋的肩胛把薄布撑起令人无法呼吸的弧度。

     杜敬弛不敢再看那具似乎随时会被抽干空气的皮囊。

     “...对,固定住,然后绕圈包扎。

    ” 处理第一个孩子花费两小时。

    大虹垂眼看着杜敬弛泛青的面色,拍了拍他的肩,轻声道:“做的很好。

    ” 杜敬弛死人似的抬头望她一眼。

     第二个孩子伤势不那么重,李响青得以一边处理一边向杜敬弛解释:“在瓦纳霍桑,这种创口一般都是烧伤引起的...叛党很多童子军会去村子里面,专门找还不懂事的孩子虐待。

    ” “...为什么不直接杀掉他们?” “因为他们的目的不是杀人,是取乐。

    ”大虹说,“童子军从小就被当作战争机器洗脑,有时候为了训练他们,头目会逼他们开枪击毙同龄人,甚至自相残杀。

    ” 杜敬弛不知道自己怎么熬过的这一天。

    信徒们跪在帐篷外开始做黄昏祷告时,他们就该离开了。

     孟醇三人回来的更晚,脸上身上脏兮兮的,皮卡也满身划痕,一看就知苏垮之行并不顺利。

     孟醇逮着李响青:“你去车里看看是不是那些药。

    ” 他抬头看见远处大虹坐在篝火边,同坐轮椅的杜敬弛正说什么。

     火光照映出杜敬弛侧脸的水痕,以及亮腾腾的颧骨。

     李响青站在他身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