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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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乐的阳光,而当终有一日这伞合拢,这依赖撤离,我那么轻易便失去平衡,仓惶倒地。

    那是一种被动的摔倒,比主动倒下更加痛彻心肺。

     田佳佳这样评价张怿:人还不错,可是有些怯懦。

     “为什么?” “不知道。

    ” 她用大而美丽的眼睛望着我,重复:“不知道,只是那么觉得。

    ” 我微笑。

     我不知道张怿是否“人不错”,但我想,田佳佳说的“怯懦”,或许不是没有道理。

     到这时,我以为我们已经渐渐远离了曾经的那些过结。

     我是说,我以为。

     是到后来才知道,许多时候,不痛,不是因为伤疤平复,而仅仅因为缺少一个契机。

    一个把伤口裸露在空气中,终于爆裂刺痛的契机。

     或许是为了提示我伤痛的存在,契机那么快便已到来。

     6-3 语文课,分角色朗读课文,年轻美丽的语文老师站在讲台上,目光温柔地扫视台下。

     有人悄悄地将身体埋在桌上如山的课本后;有人深深低头,以避免被抽到;只有我,无所事事,在午后阳光里注视窗外一丛旺盛的冬青树。

     我从来不相信这种事会和我有任何关联。

    我眯着眼,能看见秋天给梧桐叶子染上浅黄色的边缘,花朵凋谢了,只余下孤独而单薄的花茎,屹立在秋天的风里。

     我微微有些困顿。

     在明媚的阳光下,毛衣熨贴地拢在皮肤上,刺刺地痒,皮肤的敏感与思维的迟钝相伴而生,让我不由自主想要打盹。

     然而,几乎是突然地,语文老师喊:“陶滢!” 我完全愣住。

     在一瞬间,清醒的大脑中似乎还吹过一点冷而硬的风。

    我扭头看看田佳佳,她站在我旁边,目光兴奋地看着我。

     “我读四凤呢。

    ”她说。

     我迷茫地看着语文老师。

    她是那么好看的一个老师,穿一身羊毛套裙,优雅地冲我微笑,然后我听见她说:“陶滢你读侍萍吧,张怿,你来读周朴园。

    ” 心脏“砰”地一震,或许不到一秒钟,一腔血已冲到头顶:“嗡”地一声,我苦心经营的墓地——掩埋着痛苦记忆的那块墓碑下,泥土被翻开来,沙砾和碎石散落一地。

     是曹禺的《雷雨》。

     它如同一道闪电,“嗤啦”一下劈掉我的壳,我赖以生存的壳。

    我以为在这个壳后的自己已完全不在乎任何事,可是在那一瞬,我知道所有的一切我从来未曾忘记。

     从来未曾。

     我下意识地回头,却碰上张怿的目光,沿教室狭长的对角线相撞。

     我们同时顿住了。

     这是我们所能设定的最远距离。

    在这个教室里,我们因为一条对角线的距离而井水不犯河水,可是在我心里的那些旧结,终究无法打开。

     想必,张怿也是一样的吧? 我缓缓起立。

     在我站起的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我又无法扼制地想起了那些谈天说地的日子,那个漂亮的水晶小房子,他手上被包裹勒出的红印,还有在我最无助最困顿最需要一个解释的那一刻,他低垂的头,还有令我冷到心里去的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