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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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至有人以太子耽于女色为由,上书皇上要求废立太子。

    民间更是流言四起,道是太子殿下中了妖女的蛊惑,欲至江山社稷于不顾。

    一传十十传百,我被一而再再而三的妖魔化。

     裴览究竟做了什么我终究是不得而知,横竖最后他八抬大轿将我风风光光地娶进了门。

    那一日,花姑亲自为我穿上凤冠霞帔,哭得像个泪人:“小梅,若是过得不舒坦就回歌舞坊来,姑姑这里永远为你留一间房。

    ” 我生性淡泊,从不爱与人争名夺利。

    我总以为,只要我本分低调的做人,总有一天我定能在东宫站稳脚跟。

     可事实证明我是错的。

     那日,太子妃凄切尖锐的声音如同一道惊雷般在我耳畔炸开,她说:“览哥哥,你为什么要娶那个贱|人,说什么真心相爱,你骗得过旁人却骗不了我,你不就是为了那本名册么?她就是梅贤的孙女,对不对?你……” 裴览急急打断她:“你如何知道名册的事?”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房间,不停地告诉自己,一定是我出门的方式不对,否则我怎么会听到这种荒谬的对话?好在我天生善于粉饰太平,我可以装作什么都不曾发生。

     红烛摇曳,洞房花烛。

     交杯酒尚未来得及咽下肚,忽然有人破门而出,一路跌撞滚爬至裴览跟前,哭诉道:“太子殿下,太子妃不知何故动了胎气,好、好像……小产了!” 手中的酒杯骤然落地,滴溜溜地在地上转了几个圈。

    裴览只字未提,甚至不曾来得及转头看我一眼,便急匆匆地随那人离去。

    我兀自坐在塌边,愣愣地望着他清峭出尘的背影淹没在无边夜色之中,一颗心渐渐沉了下去。

     我想,他一定也很爱他的太子妃。

    红烛泣泪,我却只能将眼泪往肚里吞。

     破晓时分,我仍然没有等来裴览,却等来了一纸诏书——贱妇玉氏妄图以巫蛊术谋害太子妃,心如蛇蝎,阴狠歹毒,其罪本当凌迟。

    然,太子妃亲自为其说情,复念其初犯,姑且饶其性命。

    宜当庭重杖一百,以儆效尤。

    倘若再犯,绝不姑息。

     我根本没有任何分辨的机会,当即便被两个太监拖到庭院里行刑。

    我原以为裴览会出手阻止,最不济也该替我求情。

    可他却抱着那位我素未谋面的太子妃静立在一旁,生生看我受下这一百廷杖。

    太子妃居高临下地欣赏我的狼狈,美艳而倨傲的面庞上隐有一丝怨毒的笑意。

     或许裴览的眼底曾有隐忍痛苦之色,或许那只是我的错觉,我再也无力探究。

    直至我昏死过去,裴览都不曾说一个字,他只是平静淡然地将我望着。

     哀莫大于心死,连心都死了,皮肉之苦又算的了什么。

     后来安安告诉我,他们在我的陪嫁之物中翻出了一个写着太子妃生辰八字的娃娃,一根细长的银针不偏不倚地扎在娃娃的小腹上。

     我百口莫辩,即便是辩,也不知该向谁辩,谁又能听我信我。

     我醒过来后,太子妃曾来探望过我。

    她裹着华贵的狐皮裘衣,玉手狠狠地拍了拍我的脸颊,笑意盈盈道:“果真是一条贱命。

    若换做旁的人,只怕五十杖便足以夺其性命,你却能抗下一百杖。

    早知便向皇上要两百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