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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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名的向往与向善,一厢情愿地认为那一定是更好的,更顺利的。

    这种自信和希望支撑着她,使她总能化险为夷,经过人生所有的荆棘与拐弯。

     就像这一个早晨,她刚刚逃离了又脏又臭的工棚,便把曾发生的一切灾难给忘记了——也许不是忘记,而是刻意地放置一边。

    不是已经过去了吗?既然过去了,又何必再想?这便是她的处世哲学了。

    她就是凭着这一种哲学得以在陌生土壤中像一株移栽的桃花树那样存活下来,而且不论经过什么样的风霜,都可以依然娇艳。

     她本能地沿着旧路回到码头,像一匹识途的老马那样,又回到她与卢家人失散的地方。

    她不相信他们竟会这样抛弃了她,尤其不相信大少爷会不管她。

    但是她又自我安慰地想:他也还病着,自顾不及呢。

     这样想着,她却又替他担忧起来,不知道他现在好过一点没有,又不知道还有多少人掉队,说不定不止她一个人,说不定所有的人都找不到了所有的人。

     不是他们把她丢了,而是她把大少爷给丢了。

    倘使以后都找不到他,看不到他,那便怎么好? 她抱住肩膀哭起来,蹲得很低,哭得很伤。

    然而哭过也便算了,开始想下一步该怎么走。

     大概是找不回卢家的人了,但总不能守在这里等死。

    码头工人来来往往,认不得这一伙是不是昨天那一伙,即使不是,也难保他们不是一样的想法和做法,自己又会不会再遇到一样的袭击和羞辱? 她决定站起来开步走。

    可是又不知道该向哪边走。

    是走到街上去一家店一家店地敲门问要不要找人帮工呢,还是一户人家一户人家地去讨饭先果腹再说? 街道上有那么多车,汽车、电车、人力车,谁也不给谁让路,都奔着挤着赶功夫,不知道为什么这般急切。

    还有这里的灯也古怪,有闪的,有转的,还有又闪又转的,一会儿亮一会儿不亮的,也忙乱得很。

     她在那些车与灯之间闪躲着,趑趄着。

    经过绣庄时,她想自己在府里也是学过两年绣花的,也许可以在那里做女工,可是转念又想,她没有保人,人家不会用她的。

    经过饭铺时,她想先进去吃一顿,吃饱了再照实说没钱,然后求老板让她做工来抵。

    但是低头看看自己的一身褴褛,便放弃了,小二根本不会放她进去的,她谁都骗不了。

    经过报馆时,她又想或者应该进去登个寻人启事,好叫卢家的人知道到哪里找她,可是没有钱,报社又怎么肯让她登呢? 就这样走过了许多地方,熄灭了许多个念头,一直走到又饿又累再也走不动的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