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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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九晋为之大振,仿佛被暴风袭击,刮得他有些站不稳,攥紧折背椅的扶手跌回坐上,紧得手背上满是狰狞的青筋,“她有了孩儿?那孩儿呢?!” 那云氏生得端丽文雅,只是说话声音和着钗环珠翠响,高傲得有几分冰冷,“灌了她几碗红花,坠掉了嚜。

    否则留着给陶家说是非呀?陶家、应天府数一数二的富户,要有他们家的商队相助,你父亲许多事情都好办。

    那时候么,哪晓得陶家舍不得嫁女呢?我只想着,咱们家的前途万不可叫个学戏的女孩子耽误了。

    ” 仇九晋眼眶猩红,胸怀里堵得喘不上气,“因此,你们就将她卖了,还瞒着我?!” 他忽然明白了那天箫娘眼中的恨意,也明白了为什么小小一个南京城,他总也寻不见她。

     这一切叱责,却在云氏平淡的目光里,激不起半点风浪。

     云氏这般年岁,什么没经过?便以过来人的口吻,歪在榻上笑,“哎唷,为了个八竿子打不着的一个贱丫头,就要与你老娘算账?哪里值得呢?如今好囖,陶家的亲闺女虽没定下来,他亲侄女好歹定了咱们。

    等媳妇过门,你要多少小戏都随你,外头只管买去。

    ” 话中都是富贵王堂的道理,仇九晋亦身在高门,纵然攒恨千度,却苦寻不到错处驳她。

    最终问罪无果,他只得催颓地笑笑,耷肩垂臂走出去。

     日映朱门,松香霭霭,途上每行一步,他的心就往下坠一层。

    似又坠回四处寻找箫娘的无涯光阴里,打探了多少地方,次次都没回响,她像石沉大海,了无踪迹。

    而他的心也跟着一日一日地沉了海,险些溺毙。

     现在他知道了,她不是没踪迹,是他身处的雕栏玉砌,刻意隔绝了她的消息。

     秋后,仍旧暑热,晴日暖风,别有滋味。

    席泠与箫娘请道士掐算点穴,将席慕白埋在西城外山上。

    席家门客皆散,空空院宇,又只剩箫娘与席泠为伴。

     因怕席慕白魂魄侵扰,箫娘长住了西厢,晨起透窗一线风,残灯吹灭,隐有天光,昨夜雨频敲,今朝便添了凉意。

     箫娘与席泠用罢早饭,屋里取了伞来送他出门,“这天恐怕还要下雨,你带着伞。

    ” 他接了,见她把着门似有话讲,便问:“还有事么?” “那个……”箫娘赧容透红,清秋里别有颜色,“打的那个金芙蓉分心,记得去取回来呀,总搁在人铺子里,仔细人给你弄混了,拿给别人去。

    ” “晓得了。

    ” 箫娘美孜孜目送他消失在木板桥巷口,转回门里收拾灶。

    未几片刻,见晴芳进来,两人往屋里瀹茶安坐。

    箫娘问她吃饭没有,她笑得直搓手,“饭么吃得倒好。

    我们姑娘过两日生辰,老爷吩咐采买了许多肉蔬,底下也跟着有口服。

    ” “怪道,大清早我就听见外头嘎吱嘎吱车轮响,原来是驮好酒好菜的。

    好了嚜,这种日子,你们家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