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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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她了。

    ” 许应得花一点时间去消化这件事。

     外婆躺在床上,睡了,小小的一块。

    许应记得十多年前他刚工作的时候老惦记着给家里人买东西,那时他在网上给外婆买那种中式“妈妈装”,特地问了尺码,得知外婆腰围一米二还惊讶:她是哆啦A梦吗?但曾经白白胖胖的外婆现在只是佝偻着窝在白被单底下,很瘦很瘦的一把骨头了。

     看望过外婆,护工也回来了,他妈带他去医院食堂打饭吃。

    一边下楼,许应问道:“外公现在一个在家?舅舅他们呢,来过吗。

    ” 许应的外婆生了三子一女,外人看应当算是美满了。

    但到尽孝这件事,三个儿子是从来不吱声。

    许应印象里,唯有十多年前有一次外公骑电动车摔了住院,二舅来探视时掏了两百块钱;外婆被他的孝心感动得当场老泪纵横。

    许应妈当时站在旁边看着,内心冷笑。

    她回来跟儿子说起此事:我再真情实感孝顺她,就是对不起过去几十年被牺牲的自己。

     四十年前,吴琼大学毕业分配回原籍工作。

    她起初的工资是四十八块,住在家里、四十块上交。

    次年工资涨了,五十三块,家里收走五十块,她自己手里的钱反而变少了。

    那时她大哥相亲谈了恋爱正上头,偷了妹妹买来没舍得用、只放在床头每天睡前珍惜地闻一闻的香皂去讨好女朋友。

    反抗重男轻女始终都是吴琼女士奋斗的源动力,她在家里大闹一番,硬是逼着大哥把别人都拆开用过的香皂要了回来,宁可要回来扔了也不给人(这事让大嫂记恨了她四十年)。

    意识到持续用钱和妥协去买的母爱不是自己想要的,吴琼遂在母亲的骂骂咧咧中搬出了家里、住进单位的单身宿舍,后来火速同许应爸结婚并申请上了单位分房。

     因为从小只能吃哥哥们剩的,上大学之前一年也没几顿饱饭,成年后她身体一直不好,病痛不断。

    让吴琼去父母床前尽孝对她而言是以命换命。

    既然母亲眼里只有儿子、勒索女儿供养儿子,那就让儿子们养老去吧。

    对有自己事业和生活的子女来说,陪伴老人就像时间和精力的无底洞;让她出钱可以,时间和精力不行。

    毕竟只余道德底线,亲情早就被亲妈的各种寒心操作消磨尽了。

     外婆外公老后,棺材本儿都陆续接济儿子接济光了、儿子也不再需要他们帮忙带孙子,老人家就变得惹嫌起来。

    春节前许应先到杭州跟父母会和、一起回老家,在月台上许妈接到亲哥的电话,手机扬声器喷射出方言,在大骂外公外婆。

     当时许应在旁边都愣了。

    “大舅说什么?” 吴女士对着电话顾左右而言他,最后借口信号差挂了电话。

    “说你外婆不下楼扔垃圾。

    ”大舅家就住在外婆家楼上。

    外公外婆的腿脚下楼困难,家里缺点生活用品都得用微信发语音给远在杭州的女儿,让吴琼网上下单后、麻烦快递员捎带手帮他们把门口的垃圾带下楼。

     一时没被扔掉的厨余垃圾在楼道里渗漏出来,水泥地上总有一片深色的印迹,像老人脸上的斑点,床单上洗不掉的陈年污渍。

    厨余化水在夏天恶臭不说,冬天么赶上前几日乍暖还寒的温度变化冻了一滩,大舅妈下楼时差点滑了一脚。

    大舅于是打来给自己妹妹,要她管一管老妈。

     “这种事情他找你?”许应听得匪夷所思,“他们自己就不是为人子女吗?楼上楼下的,天天路过不能顺手帮忙把垃圾扔了?还好意思打来外地找你告状?” 吴琼止住他的激愤,她早就习惯了,不会多放半点情绪进去。

    “算了,他们是什么人,我们又不是不知道。

    这点小事不要跟他计较了。

    我们平时不在,万一真出点什么事情还得靠着他们。

    去年夏天你外婆在防盗网底下晾裤衩,你舅妈从楼下路过被滴到水,哗,冲上去大骂!还让吴超把他家无线网的密码改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