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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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庆节前,家里备用的红汞整整150ml居然能让他用完,这都够遍体遴伤的份量了。

     “骑车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有一回我故意问他。

     他一本正经,说:“太多了,你具体指哪一天啊?” 他对我的态度不恭不敬,不叫我大哥,每次停留在我身上的目光都不热情,时间最长不会超过两秒。

    相处的时间更少了,只有他下夜自习后到睡觉以前的两个钟头,可以互不干涉的坐在一起看点书。

    我常常会在那个时段里松懈自己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并且只会在那个时间松懈,因为能够看到他完好如初精力充沛的存在于我的视线内。

    虽然他任性,冷漠,而且似乎总有些敌视我。

     很难想象他一百六十八的身高,只有三十二公斤,攀在龙凤床顶梁上替我踩背时,几乎感觉不到他的重量,幸好他总是很用力,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放松我的肌肉,为此,我反倒先习惯他在背上的重量。

     钮嬷嬷是在冬至的前一天病倒的,正确的说,应该是病了很久了,只是那天有了很明显的症状:在天井边洗衣物时突然呕了口血水,被雁文看到了。

    送到长风时,他第一次打了我的手机,语气相当慌张。

     天气并不十分寒冷,钮嬷嬷在我替她办理的住院手续时说了一句让我和雁文都觉冷的话,她说:“你妈的坟头,倒是很久没有去了……” 当时我并未让她看到那张写着肝癌的诊断书。

    我想,许是因为她是多年的佛家居士,早已明白了自己的宿命。

     内科由科主任亲自负责做钮嬷嬷的治疗方案,做的小心谨慎。

    但我们都知道,无论怎样小心谨慎都不可能改变一个事实:钮嬷嬷就要离开我们了。

    雁文的悲伤被强硬的克制在他平静的表情下,他还没有完全信任我,如果失去钮嬷嬷,对他而言就等于失去了全部的被爱。

    这强烈的不安与无措使他剑拔弩张风声鹤唳,他像个哨兵一般警惕的守在病床边,对每一种注射到钮嬷嬷体内的药物都要过问。

    他的药理已经自学的相当深厚了,远在我估计之上。

     第9章 他的寸步不离让护士们很难工作。

    大概是怕了病房里的紧张气氛,来打针的小护士居然没有一针见血,他阻止她打第二针,说:“把你们护士长叫来。

    ” 钮嬷嬷怕小护士为难,便嗔怪道:“这孩子,怎么这么难伺候,我打针痛到你了?” 他没听进去,仍旧对小护士说:“去把你们护士长叫来。

    ” 我不得不劝他:“别闹了,护士长也有打不进针的时候。

    ” “你闭嘴!”他狠狠瞪了我一眼,一字字对着傻愣的小护士重复,“我说,叫你们护士长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