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汴城雨(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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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吏忙不迭应了,躬身下去。

     不过片刻,门外的女郎便朝内走来,在帘外收了雨伞。

    细雨霏霏,素白细长的手指掀起帘子,乌发如雾,抬眸间如云出岫。

     何镂先看人,猛地收回目光,去看那把伞。

     那是谢敛的伞。

     朝中只有谢敛作风最低调,连伞都是最素的,风里来雨里去只有这一把。

    但偏偏他这个人无论出现在那,都不可能低调,也就让人被迫记住了这把伞。

     谢敛神情冷峻,手里握着半卷书,眼皮都没抬。

     何镂有种说不出来的…… 不太舒服。

     很像是本属于他,却又不在意的东西,某一天忽然被人染指了的膈应。

     但他又忍不住,目光盯住下方的女郎。

     她确实生得十分病弱,脆弱纤细得如同一枝细柳,被雨打湿的乌发浓黑,苍白的容貌楚楚动人。

    时下最好清雅纤瘦,唯独眼前的人,担得上冰肌玉骨。

     哪里是传闻中的粗鄙村妇? 即便病弱,倒更如仙子般出尘脱俗。

     “你在外头,等了多久?”何镂眯眼,盯着她问道。

     宋矜倒也没等多久,路上遇到流民闹事,马车堵了许久。

     比起谢敛,她反而更怕何镂。

     谢敛太过捉摸不透,她对谢敛的感情十分复杂。

    但何镂不一样,从他查案的态度,眼下的神情来说,他禽兽得十分露骨。

     毫不遮掩眼底的轻蔑、狎昵。

     “民女刚到。

    ”宋矜低头答。

     话音刚落,她就感觉不对,对方的目光露骨地落在自己身上。

     风雨几乎将她浑身都打湿了,细窄的长褙子柔软,贴在肩头腰间。

    白皙精巧的锁骨沾着水珠,曲线玲珑柔软,纤腰细细。

     宋矜想躲,却无处可躲。

     似乎是察觉到她的僵硬,何镂轻咳了声,“你今日来,是怕你阿弟出事?” 宋矜松了口气。

     她摇了摇头,只道:“民女自然相信大人秉公断案,”迎着何镂似笑非笑的玩味表情,宋矜语气温和,“大人身为朝廷命官,也不会让我阿弟出事。

    ” 果然,这话一说完,何镂的表情就阴沉了下去。

     宋矜心口砰砰跳。

     何镂居高临下,眸色阴鸷,手按在染血的软鞭上。

    但反而证明,宋矜猜对了,朝廷中的各派对阿爹的案子是有分歧的。

     若是阿弟再出事,何镂必然要担责。

     “尖牙利嘴。

    ”何镂嗤笑一声,瞥了谢敛一眼,不着痕迹倾身靠近宋矜,“……小字唤作沅娘?” 浓郁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宋矜脸色发白,头晕得险些晃了一下。

     她不直视何镂,但也不闪躲,只道:“我阿爹的案子,知情人只剩下宋闵。

    大人必然会善待宋闵,好调查出真相,毕竟大人负责此案,我不担心他。

    ” 愣是半点不搭茬,好似看不出他话里的暗示。

     何镂脸色阴沉得能滴水,幽幽看着她。

     宋矜十分忐忑。

     如果反对何镂的势力靠谱,她父兄死得也没那么简单,她又添了句,“何况,若是他真出了三长两短,我和阿娘恐怕也……” 她闷咳几声,喉间带起一阵腥甜。

     宋矜自己也没料到,真咳出一口血来,顺着指缝溢出。

     何镂不做声。

     他本来表情极为阴沉,但几度变幻,不知道为什么又和缓起来,盯着宋矜。

     因为掌刑狱的缘故,他见过不少病人,看起来令人生厌。

    但偏偏眼前的人,面色苍白憔悴,唇边鲜血红得如一抹朱砂,美得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