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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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静悄悄的,信息素却滂湃汹涌,浓郁地包裹住她,给予唐梨一个无声的答案: 【楚迟思肯定还在这里。

    】 唐梨快步上楼,打开信息素最浓烈的卧室,可是里面空空荡荡的,还隐约能闻到些许血腥味。

     直到她将衣柜门拉开—— 楚迟思缩在窄小的衣柜里,里面的衣服被她拽得乱七八糟,一件接着一件层叠堆积,环绕在她的周围。

     她抱着自己,呼吸不止地颤抖,大半个身子都藏在阴影与堆叠而起的衣物中,似蜷缩于巢中的幼鸟。

     唐梨怔在原地,动弹不得。

     之前大力推行的信息素控制训练之中,当然也包括了性别之间的差异,以及意外情况等等的讲座,其中就有提到过类似的情况。

     说Alpha或Omega在其易感期间,倘若伴侣不在身旁,会因为对信息素的渴求,而将对方的衣服堆积起来,筑成类似于巢穴般的物品。

     衣柜原本是挺宽敞的,奈何唐梨就喜欢乱买东西,这么多年下来早就堆得满满当当,不剩多少空间。

     楚迟思缩在角落里,双手缓着肩膀,身子弓下些许,裤脚被拽得稍微提起,露出一小截细白的脚踝。

     那是幼鸟蜷缩的巢穴,独属于她的堡垒,将她深深、深深地埋藏在里面。

     唐梨连呼吸都不敢太大声,小心翼翼地扶着门,轻声喊她的名字:“迟思?” 光线骤然冲进衣柜里。

     楚迟思埋在衣物间,整个人都显得很小。

    她瑟缩一下,用手背挡住光,慢慢抬起头来。

     白衬衫搭在头顶,边角垂落下来,遮掩住大部分的面容,恍然间,像是位披着白纱的新娘。

     眼睛藏在衣角下,满是血丝。

     唐梨还没来得及说什么,楚迟思便冲了出来,她死死攥住唐梨衣领,将对方猛地推倒在地上。

     “咚”的一声,两人齐齐撞在地面上。

     唐梨下意识地想要去护住她,却被一把锋利刀刃抵上了脖颈。

     楚迟思架在她的身上,刀刃一寸寸往里压着,抑制住呼吸,握着刀的手腕上有明显的血痕。

     她说:“敢碰我一下,试试看?” 楚迟思弯眉轻笑着,声音娇柔,吐字却一个比一个阴冷:“我立刻杀了你。

    ” 唐梨愣了愣,旋即蹙紧了眉心:楚迟思的状态很不对劲。

     她面颊苍白,耳廓连到后颈的肌肤却泛着薄红,一碰便能沁出水珠。

     比起平日里冷静正经的楚迟思,现在的她,要更接近那个藏在心底深处,偶尔才会冒出头来的——小疯子。

     刀刃锋利,楚迟思撞进怀里的力道也很大,唐梨“嘶”地吸口冷气,想直起身子来:“迟思…我……” 抵着喉咙的刀又深了几分,楚迟思咬着唇,手一直在颤抖:“不许这么喊我!” “给我闭嘴,不许再喊那两个字,”她声音沙哑,“你不是她,你是一个骗子。

    ” 楚迟思攥紧刀柄,骨节都泛白,含着微弱而不可闻的哭腔:“只有她可以这样喊我。

    ” 那个“她”到底是谁,不言而喻。

     只不过,那混混沌沌的思绪中,忽地闯入了一个温柔的声音。

     轻缓地淌入耳中:“迟思。

    ” 空气中都是Alpha的信息素,比衣物上残余的那一点梨香更清晰,更温暖,密不通风地包裹住了楚迟思。

     手指环过后颈,轻轻扣着她。

     楚迟思的动作停住了,那双眼睛湿漉漉地看着唐梨,一言不发。

     唐梨将脖颈间的刀刃慢慢推开,而后撑着地面,稍微直起身子来。

     她吻着楚迟思的唇,就连呼吸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碰碎了怀里的人, 唐梨轻声说:“迟思,是我。

    ” 她小心地避开伤口,而后没入五指间,将楚迟思扣入掌心。

     信息素融在一起,两人十指相依,自紧贴的皮肤间渡来暖意。

     “对不起,”唐梨温声说着,将一个又一个的吻落在眼角眉梢,“我回来晚了。

    ” 怀里的人怔了怔。

     她摩挲着楚迟思的后颈,指尖不过微微动了一下,都能触碰到藏不住的颤抖。

     楚迟思张了张口:“我……” “迟思,别害怕。

    ”唐梨安慰着她,“你慢慢深呼吸,然后回想一下,我们现在究竟在哪里。

    ” 不是在纹镜,也不是在水镜。

     她们正处于现实之中,正在她们一起生活了许多年,温馨而美好的家里。

     在家里,你永远不需要害怕。

     你是安全的。

     有人会一直在你身旁,有人会逗你开心,有人会永远保护你,有人喜欢你,有人会爱你。

     楚迟思垂着头,目光逐渐软下来。

     唐梨轻声说着:“你想起来了吗?你现在感觉好些了吗?” 楚迟思不再架在她身上,松开禁锢着对方的力道,扑进怀里,用力地抱紧她。

     那呼吸软绵绵的,像是棉花糖,全都融化在唐梨怀里:“唐梨……” “没事了,没事了。

    ” 她的声音温柔而坚定。

     唐梨一手环抱住楚迟思,另一只手则撑着地面,稍微转过头来,目光落在她手腕的伤口。

     那里刀痕斑驳,有深有浅,有新有旧,被动作一牵动,又渗出些血丝来。

     唐梨看得蹙紧了眉心。

     刚看了两眼,面颊就被楚迟思掰回来,被迫直视着对方那一双有些微湿润的眼睛。

     她的掌心贴着面颊,滚烫得厉害,唐梨这才注意到,楚迟思正穿着自己的衣服。

     那是一件黑色的衬衫,领口系到最顶处,而肩膀上也披着一件黑色的外套,衬得肤色柔白,唇瓣微红。

     “唐梨,你不要再离开我了。

    ” 楚迟思捧着她的下颌,唇瓣在面颊轻蹭:“你是我的,我要把你锁起来。

    ” 那个冷静自持,总是说着要尊重她的楚迟思,此时此刻,已经不知道被她自己扔到哪里去了。

     而在唐梨面前,是那个忠于本心,喜欢粘着她,锁着她的小疯子。

     是属于她的小疯子。

     唐梨“扑哧”笑了,贴上她的额心,与楚迟思十指相扣着:“嗯,我是你的。

    ” 【迟思,我永远属于你】 “唐梨,我的小狗,”楚迟思窝在她肩窝里,挠了挠她手心,“你亲亲我好不好?” 唐梨于是低下头,吻她的眼角眉梢,吻她泛红的鼻尖与唇角。

     原本挂着水汽,紧紧皱起的眼角,被她一下下吻出了几分笑意。

     楚迟思眉睫弯弯的,陷在唐梨怀里,软声喊她的名字:“唐梨,我好喜欢你。

    ” 满地都是衣物,有日常穿的,有上班穿的,还有那件繁琐复杂的少将正装,被筑成个小小的巢。

     在这层层叠叠之间的,藏着某种归属感,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依恋,花火一般乍然亮起,被她捉在手心。

    。

     许久之后,客厅中的灯光亮起,空调嗡嗡运转着,吹散了有些滞热的空气。

     楚迟思坐在沙发上,低着头一声不吭,唐梨坐在她对面,翻着面前的医药箱。

     “迟思,你……你怎么会把自己划伤成这样?你不疼的吗?” 唐梨叹了口气:“实在不行,你可以找抑制剂啊,为什么要用疼痛来压制易感期?” 楚迟思辩解说:“家里没有。

    ” 唐梨一想,家里好像还真的没有,毕竟依照两人的幸福生活,压根就不需要抑制剂这种东西。

     谁知道会发生这种意外情况。

     唐梨在医药箱里翻翻找找,拿出绷带与药水来,用棉签沾了碘酒,涂在在腕的伤口上。

     楚迟思蹙紧了眉,一声不吭。

     唐梨也没说话,目光落在纵横错乱的好几道伤口上,默不作声地帮她涂药。

     血痂悄然散开,被纱布一点点拭去,清水都染了血色,更显得有些狰狞。

     垃圾桶里扔了好几根用过的棉签,唐梨长呼一口气,将新的棉签挤上药膏,缓慢地涂在伤口上。

     纱布一圈圈缠过伤口,被“咔嚓”剪短,而后黏上了一块小胶布。

     楚迟思收回手来,左右打量着绷带,说:“你缠得真好看。

    ” 唐梨气不打一处来,颇有点用力地捏了捏楚迟思另一边的手心:“好看?再这样下去,我非得把家里的刀都扔了。

    ” 她有点没控住音量,楚迟思咬着一丝唇,嘀咕说:“这么大声干什么。

    ” 唐梨哭笑不得:“迟思,我生气啊!” 那双黑眼睛看着唐梨,涌出些许微不可见的红,清冽得让她心颤。

     楚迟思垂下头,鼻尖都是红的,她用长睫掩住水光,怯生生地说:“可是我很疼。

    ” 唐梨:“…………” 唐梨一顿,放柔了许多许多,她揽过楚迟思肩膀,绵绵哄着说:“哪里疼?” 易感期还没过去,信息素在血液中不安分地流淌着,让楚迟思暂时抛开了一直苦苦维持的冷静,在自己老婆面前撒撒娇。

     楚迟思抵着她的颈窝,也环手抱住唐梨,糯糯地回答:“哪里都疼。

    ” 唐梨又叹了一口气,幽幽地说:“你倒是知道怎么对付我。

    ” 楚迟思“扑哧”笑了,细小的气流钻入耳朵,小猫一样挠着她:“是啊,我可知道你害怕什么了。

    ” 唐梨又捏捏她手心:“还敢笑。

    ” 楚迟思倒在她怀里,笑得眉睫弯弯,在唐梨喉骨处划了划:“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