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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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些什么。

     有一次遇到一个很特别的驱魔人,是个九十多岁的老头,既不看手相也不问八字,只将我的右手中指微微一捏,便很肯定地说:“是受了惊了。

    ”尔后命我平躺,将一只罗盘放在我胸口,于是那罗盘的针蓦地狂转起来,老头凝视半晌,说:“是个女鬼,冤魂不散。

    ”我悚然而惊,知道这次遇上真仙了,立即央求:“大师,该怎么办?” 然而他的办法也无非是书符洒水,事实证明,根本不灵。

     “大仙”的对外身份是个画家,兼职算命,所以格外令人信服。

    有一次,我们从周易八卦谈到吴带当风,正谈得兴浓,他忽然说:“看你的脚。

    ”我低下头,愕然发现自己脚上的一双鞋不知什么时候竟给左右颠倒了。

    那画家压低声音说:“她来了。

    ”我只觉浑身寒毛都倒竖起来。

    于是画家开始画咒念法,又命我在观音相前烧香磕头。

    可是事后仍然一无用处。

     婚期一天一天地近了,以然催促我:“我已经替你订了包月美容,你要记得按时去;还有程医生那里,他说你已经脱诊好几次了,为什么?” “因为我最近好多了。

    ”我骗他。

    如果骗他能让他放心,又何乐而不为呢? 事实上我根本没有好,而且越来越不好。

    事情已经发展到一到天黑或阴暗处就可以闻到福尔马林味,而我一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许弄琴青白的脸,我觉得自己濒临崩溃,不知道哪一天早晨我就会突然在尖叫中疯掉,或者,我其实早已经疯了,只是自己还不承认,而周围人还不曾发现而已。

    所以我得骗他们,以一个疯子的审慎和精明来骗住他们,免得被送进疯人院去。

     镜子里看不到我自己的脸,水笼头里流出的都是血,打开冰箱,往往看到一个冰镇的冒着白气的人头,而任何动物的肉嚼在嘴里都令我做呕。

     我沉在一个看不见的河流里,一日比一日更加冷而绝望,可是我没有办法,甚至不能发出一个呼救的信号。

    因为我所能得到的回答无非是“你心思太重了”或者“这都是你自己的幻想”之类,而所能得到的帮助也只有再重新回到程之方医生诊所这一条路。

     不,没有人能够帮我,我已经注定要在许弄琴的冤魂不散中日渐枯萎,直至她大仇得报,将我索命。

    可是,我到底同她有什么仇?我是无辜的,无辜的,她为什么不放过我? 我找到许弄琴的坟。

     黄昏的墓园里寂无一人。

    找她的坟并不需要费太大的劲儿——那汉白玉的巨型石碑比旁边所有的都高大堂皇——典型钟楚博的风格,不论做什么都喜欢比别人张扬,连造碑都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