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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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弁……” 他以手试探着那人的呼吸,嘶哑地说道,忽然再支撑不住,跌倒下来,像一个误入山中的伐木者,归来时斧柯尽烂,不见时人,只是一梦方觉的时间,茫茫天地却是前尘皆变,再没有昔日光景。

    他怔怔回忆起,经脉尽断的自己被弁袭君扶持着踽踽行走,昏沉中望见那人投来的视线,他本以为这将是自己的最后一眼,而现在他尚留人世,弁袭君却在这惊鸿一瞥中委顿尘土,不复生机。

     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疑惑,痛苦,负罪,绝望,这诸般情绪纠葛成一团,轰然四散,像一捧在心口炸开的血。

    杜舞雩抱起他,又惊觉般松开了手,他对着那已不能回答的人错乱地说道:“我不是要救你吗?” 他盯着弁袭君紧闭的嘴唇,蓦然间哽咽了声音:“会死的人……原本不应当是我么?” 第二十六章「二十六」 暮雨潇潇,晕染着血水,在山中漫延开一股残忍的腥气,黄昏的光芒中时隐时露的雨线,细细纠葛着,至死不休的情意一般,从多年前落到了今天。

     许久以前的黄龙村,也是这样昏昏沉沉的光,也是这样散漫的血腥气,在尸山血海上相遇的三个人,骄傲又执着的姑娘,自信而充满理想的男子,还有那用迷茫的视线打量周围的年轻人,在血布撕裂的瞬间,忽然的亮起了眸光。

    三只彼此相握的手,三双彼此注视的眼睛,他们相携着,穿过了那些遍体鳞伤的尸身,在赤红色的土壤上踏出了道路,如同这便象征着他们的未来,是在弥漫的血水中走出的罪途。

     彼时惶惶无所适的弁袭君,终于也亦步亦趋地寻到了自己的价值,手中持有的神迹令他成为了砥柱中流,难以解释的奇景在他手下被一一催生,变成男孩的小姑娘,重被接续的断肢,再见光明的瞽者……而促成了这一切的他,却并没有任何喜悦的样子。

     “真正的神迹不会任人予取予求,而是穷尽一生,也只能换取一次。

    ” “若真是如此,还有人愿意这样做么?”杜舞雩道。

     “这是自然的。

    ”弁袭君笑了笑,朝他侧过脸来,“总有些人,为了某种缘由,可以做出任何事。

    ” 那遮在浓浓眼睫下的双眸,也变得朦胧起来,泡在水里的花一般,将舒未舒着。

    一滴雨忽然的溅在小小的泥洼里,浮出了殷红的涟漪。

     红褐的土壤,被打湿的漆黑衣袍,还有那长发底下白惨惨的脸,在雨中浮出的色彩拼凑在一起,成了令人心惊的光景。

    将死者与尚存者,在此刻仿佛都失了魂灵,留下两具饱经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