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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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一章「十一」 步香尘离开之前,确实应他所求开了窗户,又遣了侍童,更换了房中的香料。

     偏安苦境一隅,幽梦楼的夜晚总是很宁静,适合深眠。

    遥遥的似乎有钟漏声,被晚风吹入帘帐里,也带来庭院中奇花瑶草的香气。

     杜舞雩睡得很沉,不仅因为身体负伤衰弱,他的心亦很疲倦。

    这短短数日,却也伴随多番事物更迭,显得格外漫长,逐一回想起来要花很多力气。

    而杜舞雩几乎给这波谲云诡折腾得心力交瘁,原本思索应当如何面对弁袭君,只是这问题实在过于沉重,心绪周折片刻已是困乏,索性放弃,转而浮起一些漫无目的的念头。

     带进梦里,也都是混混沌沌的,像一池不甚碧透的水潭,多是浑浊暗沉的质地,偶尔泛起轻涟,才浮出几分亮色。

    而他却觉得很安宁,仿佛那一点光亮已是人生全部,哪怕它同其余的纠葛苦痛胶合在一起,也带来过真真切切的快乐,就很足够。

     曾经的杜舞雩也如这么一潭固步自封的深水,静默而死气沉沉,许多人往内中投下石子,想激起一些清亮的水声,但那回音仍很疲倦,空空落落的。

    他也几乎忘记自己有过一段奔流的时光,有过怀抱豪情改天换地的梦想,只是这亦如同他以手撕下血旗的声音一般,脆亮慑人,却也转瞬即逝。

     而他却不曾想到,那声音留存在弁袭君的心里,至今仍回荡不休。

    他本以为像蝉翼般脆弱易碎的东西,却被人至为爱惜地收在掌心,不肯任其为风吹去。

    这迟来的知觉,是弁袭君投入他心湖的石头,没有过重的回响,却逼迫着那些死水重新流淌成浪,甚至沉没到最深的地方,在湖底磨出钝涩的痛楚。

     就像是指甲细微地刮擦着心脏,疼而发麻,即使在梦中也十分真切。

    杜舞雩不是敏锐的人,浑噩中他无法察觉,那埋入心中的并非是无生命的石,而是一颗危险的种子。

    它浸没在水底,毫无声息地生出了根,他的百般纠结与隐晦的不忍都是供给的养分,让它逐渐长成,浮出水面,令人再不能忽视。

     也再不能克制。

     人生总是充满无奈,被牵绊的人,到何处也寻不到自由。

    梦中有梦中的苦,醒来有醒来的痛,那一碗浸泡百般复杂滋味的药,就搁在杜舞雩的床头,等他爬起吞饮入腹。

     自然,还伴随着步香尘的监督。

     杜舞雩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坐在他身旁,笑眯眯的女医者,还有她手边搁着的浓黑药汁。

    步香尘笑得灿烂,长发红裙的,浸在巳时正盛的日辉里,看去简直艳光四射。

     杜舞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