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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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亮的电话追了过来,“你在哪?” 我冷淡地答,“回去了。

    ” “你…!怎么能这样?”他气呼呼的。

     “为什么不能?你是我什么人,我是你什么人,轮得到你管吗?” 他平静下来,“好,再见。

    ” 好花不长开,一小时前,我们像世上唯二存活的人,用彼此体温取暖,理解对方阴暗的痛苦。

    一小时后,我们已成陌路人,各怀心思,谁也不知道谁究竟要什么。

     没关系,人生,本来是这样。

     我大步向前走。

     不回头哪! 第九章 我俩如同素不相识的人,出没于地下室时偶尔擦肩而过,他没打招呼,我更不主动。

    人生坐标线,他和我的交集已经够久,久到该向各自的方向延伸了。

    年初三,我发现一家春节没放假的工厂,门口挂着招人告示:急招文员,包住不包吃。

     像闻到腥味的苍蝇,我在原地兜了几个圈。

    我一直认定自己至少属于储备干部,放低到拿千元月薪的文员,多少有些不甘心。

    可想起房租衣服食物,三斗米也比没米强,我硬着头皮进去。

     新年,比较冷清,保安和气地让我坐在门厅等,他通知人事科接我进去面试。

    不一会,人事文员匆匆出来,填表,留资料,人事科长见了见,用人主管看了看,结论下得爽快,“明天来上班。

    ”主管在应聘表上龙飞凤舞写“建议薪金一千五”。

    比人事科长说的一千多五百,嗯,好人哪。

    出门时保安叫住我,“送你一个’’桔’。

    ”那是颗金桔,大概刚从盆栽摘下的,我接过,“谢谢。

    ”(广东风俗,“桔”和吉同声,春节摆盆栽金桔取口彩。

    )他笑得温暖,“新年快乐!”我回以笑容,“是,新年快乐!” 我恢复上班生涯,但没搬到厂里住,仍然留在地下室。

    认识一场,总想和王亮好好告别后再彼此消失在人海,可初二晚后他不见了。

    我不敢离开,浮萍般的我们,很可能被风一吹,再没遇见的时刻。

     这家伙,不会给狐狸精的老板给灭了吧?又或者,是不是沟到黑社会老大的小妹,被砍成十七八块?更有可能,灌满黄汤,无声无息淹没在某处阴沟里? 我胡思乱想,没一个想法往好处,可见他做人多失败。

     上班很忙,台资厂,我现在是车间文员,面试我的车间经理叫纪舒。

    他干吗不叫舒纪(书记)?我腹诽,接触多了,才知道人绝对不可以貌相,纪舒完全属于拿摩温性格,用言语做带刺的皮鞭。

    刚走的文员,就是受不了他每天冲她大叫大嚷,默不做声自离了。

    再前头,嘿,有人告诉我,已经有十三个文员走了,被赶走的七个,自己走的六个。

    公司上下不少人在赌,我会自己走,还是被赶走。

     我押我自己走,看吧,等开春年景好了,忍你才怪。

     我想象那一天到来,当他对我像平常那样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