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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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吕品天捏着蝈蝈的一条腿,低声抽泣,想到妈妈一句话都没说就把自己丢在下面,又委屈又伤心。

    妈妈不要自己了,竟然只管欺负自己的小男孩。

    珍珠串一般的眼泪簌簌地往底下掉,小小的店面不时传出一声响亮的抽气。

     邹扬上好了药,脸上红红的几道好似电视里挂彩的伤兵。

    他看见小姑娘手里抓着的蝈蝈立刻大叫,你放下,那是我的东西。

     吕品天闻声立刻摔下麦秸秆的蝈蝈,重重地在上面踏了两下,烂蝈蝈,谁稀罕。

    邹扬火了,噌的跑下来就要动手打她。

    小姑娘不甘示弱,两个孩子又扭打到了一起。

    吴老板看这狼藉一片,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劝谁都劝不下。

    小男孩跟小女孩都急红了眼,任大人如何生拉死拽都憋足了一口气要把对方打倒在地。

     邹扬从小就跟年迈的爷爷奶奶生活,整天在鱼塘田地翻滚,别家的孩子手上端着的玩具枪和玩具小汽车他只有眼巴巴看着的份儿。

    爷爷抽空给他编织的蝈蝈儿就是他唯一的玩具,此番惨遭吕品天的毒手,他如何不怒火中烧。

     吕小姑娘刚才的怨恨还没消退,一股脑的怒气也全撒到了邹扬身上。

    臭小子害自己被人笑,还挨了妈妈的打,现在竟敢为了只破蝈蝈跟自己打架。

    我不一次打怕你以后还不由着你作威作福。

     两个人争相压在对方身上逼问,你服不服?被压的那个卯足了劲儿反身为主,重复同样的问题。

    从店堂这头滚到店堂那边,大人们见他俩也没给对方造成实质伤害,百般拉扯无果后只得无奈地抄手在一旁观看,不时提醒,别往左边去,当心撞墙。

     小喇叭招呼完外卖的客人,扭头看到这一幕,叹气道,早知道这样,我早晨拖地的工夫都省了。

     吴老板闻言狠狠剜她一眼:“你拖地的工夫是省了,我洗衣服的工夫到哪里算去。

    ” 正乱成一团之际,食神居的掌勺大厨来了。

    他穿着雪白的工作服,见店里满地滚,笑道,怎么都看着,也没个人拉架。

     骑在小男孩身上耀武扬威的小姑娘的母亲抬头见是他,立刻笑着招呼:“老张来了。

    随他们去,俩皮孩子,谁要拉架就跟谁急。

    ” 食神居的掌勺大厨原是省城大饭店的主厨,三代单传的他为了延续张家的香火违反计划生育政策,被辞了公职。

    回到家乡后,耳朵尖鼻子灵的吴老板立刻重金通过中间人将他礼聘来掌勺。

    他卖中间人面子,加上九十年代初这座宁静的小城并没有太多更好的选择,于是食神居这家小庙就请进了一尊大佛。

    食神居原先是单作早点和夜宵,张大师傅来了以后又添了午晚饭。

    他不管旁的事,只负责掌勺炒菜,按自己在国营大饭店上班时的作息规律,早上八点准时到,晚上七点钟一打,立刻解下围裙走人;小喇叭择菜择到脚指头加上去都不够用连小天天都晓得端个小板凳在边上帮忙剥毛豆的时候他也不会伸一下手。

    吴老板一门心思地想跟着他学手艺,他却撸的严严实实,半点功夫都不愿意透。

    时间久了,她也懈下了这念头,只求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