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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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冲破桎梏。

     那些桎梏不仅仅是礼教,亲情,道德,还有被压抑多年的反骨。

     积年累月抄过的佛经,寒冬腊月也不停歇的马步,那些圣贤书以及父亲的告诫……原本是谢泠舟用于阻挡外界侵扰的盾,在此时却化成一截长矛,朝他直直掷来。

     他身上裂开一道缝隙,诸多念头伺机钻入,在冰凉的湖水下顶着掌心的一点灼热,抱起她过后白色衣袍上鲜红的一点血渍,还有梦里指端触到的柔腻…… 这些极其细微的点,他曾不屑一顾,认为无法撼动他,但如今这些点,串成了一串佛珠,套住他脖颈。

     是一串诱人生出恶念的佛珠。

     手上那串檀木佛珠可以随时摘下,这串佛珠却在不经意间深埋在他脑海。

     她比他矮了一个头,身子也娇小得可怜,方才在假山处,他几乎没用力就能轻易压制住她,若真下了狠心,她会哭吗? 哭声会不会像方才暗处传来那长长的一声,那般酣畅淋漓? 耳边倏地闪过谢蕴挂在嘴边的话。

     “嗜欲者,逐祸之马矣。

    ” “这孩子脑后有反骨,性子又肖似他那生母,矜傲倔强,若不严加管束,只怕我谢蕴会沦为世家中的笑柄!” 谢泠舟攥紧佛珠,驱逐邪念,表妹纯真无暇,他若染l指她,与禽l兽有何异? 他闭上眼,转动着手里的佛珠,一颗接着一颗,越来越快,越来越急,碰撞发出的声响也越来越大…… 就在佛珠即将被扯断,珠子要迸裂四溅的关头,他渐渐慢了下来,像幼时很多次情绪爆发时一样,克制着把那些浮出水面叫嚣的欲念压制下去。

     可是他控制得住浮在水面上的念头,却控防不住冰山之下潜伏的那些,它们趁他不设防备时袭入梦乡,蛊惑着他。

     没关系,这是梦。

     他把那张白纸带回佛堂,仿佛故意对抗那些被压抑已久的本性,在那樽高达一丈的神佛的注视下,将其肆意沾染。

     谢泠舟一半意识被邪念所控,成了执剑任意屠戮的刽子手,任凭耳际传来多么孱弱的哭喊求饶,都不心软。

     另一半意识飘到半空,融入那樽佛像里,透过神佛的眼睛,俯瞰着下方。

     他看到他们走到佛前,在他的诱哄下,崔寄梦很乖地在蒲团上跪下了,于佛前双手合十,温顺虔诚。

     等她意识到不对,为时已晚。

     谢泠舟抬起头,薄唇嫣红,像最有耐心的夫子那般,哄着诱着,“乖,你不懂也无碍,我一点点教你。

    ” 夜半时分,闷了多日的天儿终于绷不住了,蓄压已久的骤雨冲破乌云束缚,决堤洪水般,倾盆而下。

     京陵每年盛夏的雨都很大,这一夜的雨更是下得洋洋洒洒,豆大的雨点捶打院中芭蕉叶,发出噼啪噼啪的声响。

     伴随着娇弱低泣,软得能沁水。

     她无力踹他胸膛,搬出谢蕴说过的话欲将他逼退出温暖室内,“不可以……我是二表兄未婚妻子,是你未来弟媳……” “那又如何?” 那句弟妹被潺潺雨水冲得稀碎。

     这一个荒唐的梦,长得无休无止。

     雨夜好入眠,此刻的皎梨院被雨帘围了起来,陷入安睡。

     值夜的是摘星,下雨凉爽,一改前几夜的燥热,因而小丫头睡得特别沉。

     可内间的崔寄梦却睡得不安稳,时而发出痛苦的梦呓。

     小丫鬟摘星半睡半醒间,听到小姐房里传来微弱的说话声,她闭着眼竖起耳朵细听,“不可以,求你,不要这样……” 声音软软糯糯,带着哭腔,像她家小姐,但又不像,小姐的声线没这么媚。

     可过一会又没动静了,只听见外头雨滴拍打芭蕉的声音,摘星以为自己在做梦,她困得很,又睡过去了。

     而帐子里,崔寄梦还睡着,窗外檐下灯笼的光照在白色中衣上,雪一样安静纯白,只是中衣的主人却睡得不踏实。

     眉头紧皱,胸口因呼吸急促一抖一抖,嘴巴也微张着,像是溺水了在呼救,却因在梦里发不出声音。

     嘴唇嗡动半晌,终于低低哭了出来,这一声凄婉动人。

     这回是真的把摘星吵醒了,小丫头鞋都顾不上穿,急急奔入内间。

     只见崔寄梦不知梦到了什么痛苦的事,手抓着被褥,双膝屈起,足面来回蹭着褥子,后背紧张地拱起,正往上方送。

     好像被一个只看不见的野兽狠狠叼衔着一样,十分可怜。

     摘星凑近一看,小姐脸上冷汗涔涔,不,不止是冷汗,还有眼泪。

     她哭得十分难受,胸口都在颤。

     小姐落水后一直做噩梦,如今模样,可不就像是溺水了么? 她知道小主子远离家乡很不容易,摘星亦鼻尖一酸,伸手拍了拍崔寄梦肩头要把人叫醒。

     正好崔寄梦长长哭吟一声,从梦中惊醒了,像被卸去浑身的力气,瘫在床上怔怔看着帐顶,急剧地喘l息着。

     摘星赶紧上前扶起主子,发觉崔寄梦后背被冷汗浸湿了,身上热乎乎的。

     “小姐,可是做噩梦了?” “没有……” 崔寄梦声音软的吓人,甚至有些颤抖,她先是摇摇头,再点点头。

     这时住在耳房的采月和管事嬷嬷也听到了屋里的动静,急忙赶过来。

     “小姐这是又魇着了?”嬷嬷心疼地问,而采月更是担心,要去点灯。

     “别……别点灯!”崔寄梦惊呼,她拉过被子盖住腿,遮住被浸透的亵衣。

     “我没事,我只是梦见阿娘了。

    ” 屋里主仆四人都陷入了沉默,嬷嬷和摘星采月是心疼,而崔寄梦则是因为羞愧。

     她说了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