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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大敞着胸腔,皮肤是一种不透明的青黄。

    双目暴突,瞳孔散大。

    像两个剥了壳的茶叶蛋,落上两滴哑光的乳胶漆。

     在大脑死亡的时候,神经细胞会开始漏电。

    刺激醒觉中枢,进而被迫睁眼。

    这种情况多发生于健康大脑,所以年轻人遭遇意外死亡的时候,更容易出现「死不瞑目」。

     陈熙南收回视线,淡淡地问道:“谁去和家属谈啊?” “我去吧。

    ”胸外医生看着手里的心脏,遗憾地微微摇头,“他是胸部创伤致死的。

    ” “谢谢。

    ”陈熙南放下皮球,温柔地给死者揞了眼。

    压了两泵消毒液,搓着手踏出这片混乱。

     混乱只是暂时的。

    器械会被收走,药物和血袋会被退还。

    医生会回到门诊,保洁会拖净地砖。

    规培会把剖开的伤口缝合,殡葬师为他做最后的修容。

     到最后,司炉工人把他推进钢炉,再捡进一个帆布袋子。

    夹上塑料号码牌,在窗口朗声喊:“XX的家属在吗。

    ” 这是他的名字最后一次被呼唤。

    葬礼过后,他彻底完成了他的死亡。

    一个人轻轻地蒸发了,不影响其他人的生活。

     而他临终前的最后一句话,只有陈熙南听到了。

     “妈妈。

    ” 陈熙南极少被工作影响心情。

    但那声悲凄的‘妈妈’,罕见地让他有点郁闷。

    索性从自贩机买了罐红牛,站在二楼大厅的窗前透气。

     冷漠,是他的处世态度。

    但寡情,不是他灵魂的底色。

    他心里是有爱的。

    除了段小轩,他还深爱自己的家人。

    当初他回到溪原市,无非是为了能常回家看看。

     他出生于一个普通知识分子家庭。

    父亲是刊期编辑,母亲是语文老师,都是70年代的第一批大学生。

    夫妻俩的第一个孩子,在七岁那年不幸夭折。

    长子死后第五年,次子降生,取名陈熙南。

     熙,意为兴盛吉祥。

    南,意为一天有阳。

    从这个名字,足以见得他们对这个孩子的珍惜。

     陈熙南的天才、孤僻、奇特、冷漠,他们统统给予尊重。

    别说打骂责罚,连打扰都极少。

    只是尽可能富足地抚养他成人,再放他去想要去的任何地方。

     这样的思想高度,不是年轻父母能有的。

    作为一个晚生子,陈熙南享受了其好处。

    但与此同时,他也要面对其残酷:他妈已经65了,他爸更是年近古稀。

    俩人手背布满老年斑,掐起来的皮半天都不回弹。

     急诊传来悲怆的嚎哭,身后的男人却在打电话报喜:“生完了,闺女儿!哈哈,生的闺女儿!这一下行,省了两百来万!” 旁边聚集了几个小姑娘。

    穿着舞蹈教室的运动服,头发用发胶箍得紧紧当当。

    正围绕着其中一个,七嘴八舌地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