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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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空荡荡的屋子只有我们俩。

    我搂着她,我们现在话说得越来越少了,有时居然就一起这么睡了过去。

    有一次我醒来,看见她的眼睛悄悄地看着我的脸,我在她的表情里寻找到了她过去那种蛮不讲理的痴迷。

     “你睡着的样子,比醒了以后好看。

    ”她在我耳边说。

     她的呼吸吹在我的胸膛上,很暖和。

    她又说:“结婚,是不是就是这么回事?我每天都能看着你睡着的样子。

    ” “你就这么想结婚?”我问。

     “嗯。

    天天有人跟我一块儿睡觉该多好呀,做多吓人的恶梦也没事儿。

    ” “结婚烦着呢,比天天一块儿睡觉恶心得多的事儿都有的是。

    ” “要是将来,我真的是跟你结婚的话,你得答应我一件事儿。

    ” “说。

    ” “你不能在我前面睡着。

    你得等我睡着了才可以睡。

    ” “难度系数够高的。

    ”我望着她嫩嫩的脸,笑了。

     最近她似乎是从最初的打击里恢复了一些。

    脸上又有了过去光明皎洁的神态。

    和她一起冲淋浴的时候这点就更明显。

    那些水珠和她洁白纤细的身体晶莹到一块儿去了。

    我拿着喷头对着她从头到脚地冲,她在水雾里闭上了眼睛,欣喜地说:“就像浇花一样。

    ”我在那一瞬间从她身上闻到了另外一个男人的气息。

     阴影的气息,啤酒香烟的气息,打口带的气息,肖强的气息。

    疼痛和屈辱是在那个时候觉醒的。

    迟钝而沉重。

    在淋浴喷头下面我轻轻拥抱她,她洁白晶莹,像朵百合花。

    我舍不得恨一朵我正在浇的花,所以我只能恨肖强。

    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回味七月九号我把啤酒瓶摔碎在他柜台上的瞬间,然后后悔自己怎么没把那个啤酒瓶砸到他脑袋上。

     那天晚上我妈神色凝重地走到我房里来。

    我纳闷地想离高考成绩公布还早得很。

    要不然就是我和天杨在我的床上酣睡的镜头被她撞着了。

    结果她说了一句非常荒谬的话,她说:“你爷爷要死了。

    ”我费了很大劲儿才弄清楚这句话的含义。

    简言之,我爷爷----就是那个和我妈妈离婚的男人的老爸已经病危。

    那个男人在这个七月的晚上给我妈打了电话,我妈这才知道原来这男人十几年都没告诉我在乡下的爷爷奶奶他已经离婚。

    现在,这个当初拿我妈妈当沙袋打的男人在哀求她:老人只想再看孙子最后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