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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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论何时都是一副从容冷静的神态。

     但他那双灰蓝色的眼眸轻描淡写的看向你时,你会迅速生出一种后背发凉的惊惧。

     万幸的是,宗钧行并没有追问下去。

     他只是淡声让她继续。

     继续刚才的动作。

     其实她完全没必要去撒这个谎。

     毕竟撒谎被发现的成本和后果会更严重。

     如果说不许她参加深夜派对以及设置回家的门禁时间,是为了她的安全着想。

     那么不许她撒谎,或许是原则相关。

     可蒋宝缇还是选择了先瞒着。

     刚好次日没课,蒋宝缇打电话给保姆阿姨,让她将公寓收拾一下。

     这是她来美国后爹地给她置办的,保姆也是爹地让人聘用的。

     自从和宗钧行在一起后,蒋宝缇就从这里搬走了。

    保姆一个人住在这边。

     “到时候您千万说漏嘴了。

    ”因为爹地说要过来看看她的居住环境如何,蒋宝缇便提前两个小时回来。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她千叮咛万嘱咐。

     保姆点点头,开始打扫起卫生。

    努力将蒋宝缇的卧室弄出一种有人住过的感觉。

     其实不需要太过仔细,爹地根本不在意这些,他只是觉得为人父,多少也得关心一下自己的女儿。

     这种关心与其说是出于血缘和对女儿的愧疚。

     倒不如说是道德感在推着他往前走。

     为数不多的那点道德感。

     蒋宝缇莫名地有些失落。

     她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

    以及茶几上那杯喝完的母树红袍。

     ——茶叶还是蒋宝缇专门从宗钧行的书房里顺来的。

     她还在想,如果爹地喜欢的话,她就去多顺一些过来。

     这个茶叶存量少,只在拍卖会上出现。

    最后的那些都在宗钧行的书房。

     可爹地只待了十多分钟。

     他简短地关心了一下她的学业,还有健康状况。

    最后留下一张卡便离开了。

     “距离我回国还有些时日,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给我的助手打电话。

    这张卡里有五十万,用来做日常花销。

    ” 爹地走了,蒋宝缇一个人在沙发上坐了很久。

     久到保姆过来提醒她,刚才手机响过一回。

     蒋宝缇回了神,有气无力地和阿姨道谢。

     当她将手机拿过来时,看清上面的未接来电。

     是kroos的名字。

     宗钧行打来的。

     她看了眼时间,五点半,距离她的门禁还有四个半小时。

     穿好外套准备离开,都走到门口了,像是想到什么。

     最后还是折返回来,将桌上的卡给拿走。

     她都快到家了,才装模作样地拨回那通电话,说她刚才回了趟蒂尼街的公寓,没有听到手机铃声。

     他那边不算安静,偶尔能听见一些交谈声,但并不杂乱。

     应该是在一个隐秘性很好的地方。

     意识到自己妨碍他谈正事,蒋宝缇急忙和他道歉:“打扰到你了吗?那我先……” “怎么了。

    ”他先她一步出声询问,声音沉稳。

     “什么怎么?”她被问的有些心虚。

    或许他察觉到自己是在撒谎了。

     怀揣着这样紧张的心情,她开始感觉到不安。

    心脏在胸腔内跳动地极为剧烈。

     她曾经听过一种说法,叫做吊桥效应。

    就是人在独自走吊桥时,心跳会因为恐惧而加速。

    如果恰好有个人经过,则会将这种因为恐惧而导致的心悸投射到对方身上。

     误认为那是心动。

     蒋宝缇唯独只在宗钧行身上体会过这种感觉。

     虽然他总是对她温和包容,但身居高位的他带来的压迫感同样也令她不安。

     电话那端短暂地沉寂,宛如按下暂停键般,刚才还在交谈的声音随着宗钧行的起身,瞬间停止。

     蒋宝缇听见了起身时,西装与衬衫摩擦时发出的声响。

     紧接着是皮鞋踩在木质地板上的声音。

     就像是揭开层层面纱,她总算听到了男人的声音。

     低沉磁性,像是古典钢琴的低音键。

     “你的语气听起来很消沉。

    ” 蒋宝缇不得不承认,他真的太聪明了,聪明到让人畏惧。

     她的确不太高兴。

    但她没办法和他说这些。

     总不能说我难过是我因为觉得爹地眼中没有我这个女儿,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一丁点的父爱? “我……”她抽泣了一下,“我没事,我很好。

    ” 这话太没可信度。

    就算电话的另一边不是宗钧行,而是任何一个智力还算正常的普通人,都能听出她在撒谎。

     年纪小有年纪小的优点,同样也有年纪小的缺点。

     宗钧行放缓了语气,声音也从低沉的钢琴低音转变为柔软的法兰绒:“我让Lorenzo去接你,你现在在哪里?” “可是我还有小组作业。

    ”她抽泣着说。

     “没关系,我会帮你。

    现在什么也别想。

    ” 蒋宝缇觉得自己真没出息,听到宗钧行这么说,她更想哭了:“这样算作弊吗?” 他用很平和的语气告诉她:“没有哪个教授会阻止家长进行课后辅导的。

    ” Lorenzo是宗钧行的司机,一位意大利人。

    长得人高马大,身材健壮。

     蒋宝缇觉得自己是受国外电影荼毒了。

     宗钧行因公去墨西哥,她会自然联想到墨西哥黑人。

    他的司机是意大利人,她同样也会发散思维想到意大利黑手党。

     但他不是,他是一名教徒,同时也是一名慈善家。

     仅仅只是因为他天性冷淡便擅自将他打上坏人标签,对他格外不公平。

     好在他身边的人话都很少,他们显然只对宗钧行衷心。

     或许的确如他所说,他们都是他养的“狗” 那辆黑车开到一栋其貌不扬的建筑前,蒋宝缇看了眼不远处的私人湖泊。

     之所以说“其貌不扬” 是因为太低调了,四周几乎见不到其他建筑。

    只有一望无际的平原。

     但房子周围停着的数架私人飞机和豪车,以及装备齐全守在房屋四周的保镖。

     都在无声彰显里面客人的尊贵身份。

     蒋宝缇一路畅通无阻,由穿着燕尾服的服务员带上三楼。

     为了在爹地面前留个听话的好印象,她今天是个十足的学生打扮。

     牛角扣大衣,齐刘海侧编发,脚上穿着一双白色运动鞋,肩上甚至还背着书包。

     乖巧到让人觉得青涩的打扮。

     和这里格格不入。

     于是当那扇厚重的大门被推开时,蒋宝缇觉得自己就像是误入兔子洞的爱丽丝。

     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三楼居然是个赌场,不过这个赌场的门槛显然很高。

    蒋宝缇感受到了最直观的区别。

    这里很安静,没有那些大吵大闹神情激动的赌徒们。

     他们从容且淡定地抽着雪茄,一边谈事,一边将桌上的筹码推出去。

     显然赌只是作为他们谈事时的一个无聊消遣而已。

     在他们眼中这些根本不算钱,他们也没有指望靠这个东西发财,全部输光也不会心疼。

     蒋宝缇觉得空气中都散发着一种有钱人的气息。

     在港岛时,她是随便一个举动就能登报上头条的富家千金。

    可来了这里,她觉得自己像街边乞讨的流浪汉。

     让钟鸣鼎食中成长的富家千金感到自卑局促的,或许就是让她去到一个完全不属于她,且不能够被她所接触到的阶层。

     蒋宝缇突然想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