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096 赐婚宴(十)【万字大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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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胭脂所画的这幅《池塘戏鱼图》,设色鲜亮绚丽,鱼鳞真实清晰,活灵活现,宛若真鱼,且群鱼追逐之时,水波微荡,生机盎然,难得一见的佳作,便是朝廷内画院的院派第一画师,也比不得这幅画的水准。

    ” 平乐帝的话音落,人群中传来一阵惊呼。

     要知“黄家富贵”这一流派真正的大师正是出自朝廷里的画院。

     院派第一画师定然是“黄家富贵”这一流派的巅峰人物。

     而平乐帝此言,明显给温胭脂不知抬高了多少个身价。

     众人虽惊诧,但温胭脂毕竟才名已然流传盛京已久,再加上她的画作,大家挑不出任何毛病,毕竟自己也画不出这样的话。

     大家也觉得温胭脂是实至名归。

     这下,更有许多人看温雪翡的好戏了。

     温胭脂强到令人发指,温雪翡怎么能超越? 便是三公主不待见温家双姝,也乐意见着她二人姐妹争夺。

     平乐帝看完温胭脂的画作,心里也有同样的疑惑。

     温胭脂的水准,都没能让雾隐心动。

     那温雪翡到底强在哪里。

     在温雪翡的画作揭晓之前,平乐帝偏偏头,小声同一旁淡定饮茶,仿若眼前一切同他毫无相关的雾隐居士道。

     “你是不是选错人了,先前我可听说,没在画之赛事上找到温雪翡的画作。

    ” “你是不是把温胭脂的认成温雪翡的了?” 雾隐懒洋洋地抬眼:“回圣上,草民比您还年轻些,不至于如此老眼昏花。

    ” “不过,您确实有一句话说对了。

    ” “什么?” “草民确实没能在画之赛事上寻得温雪翡的画作。

    ” “!?那你如何会选温雪翡?” “这般草率,不像是你的行为。

    ” 雾隐难得认同点点头。

     “眼下我也觉得草率了,所以这不是让他们重新比一次,您来作评判,我也好再看看。

    ” “话是这么说。

    ” 平乐帝睨了雾隐一眼,心里总觉得有点不对劲,恍惚间有一种上了某种圈套的感觉。

     平乐帝也懒得费心思再去猜。

     很明显在场众人今日都等了许久,他们都在等这个结果。

     所有人凝眉屏息着。

     只等平乐帝一声令下。

     “展,温雪翡之作。

    ” 两个持着画卷的宫女小心上前。

     两个宫女先是朝着平乐帝方向,背对着众人,画卷亦是背对着众人。

     从这个角度看去。

     平乐帝能看见,长公主能看见,雾隐居士能看见,温雪翡和温胭脂亦能看见。

     紧接着,温雪翡的画作缓缓映入了五人的眼帘。

     众人没能看到画作,只能仔细先观察着平乐帝的神情去判断。

     起初平乐帝是惊讶了一瞬,但其后本是想笑的弧度,却是垂了下来,眉头紧锁,他再次仔细看了温雪翡的画作几眼,越看眉头越是紧锁,接着便是快速同雾隐咬起了耳朵。

     众人见着平乐帝是这般神情,而一旁的温雪翡神色也越发忐忑。

     心里倒是越发坐实,温雪翡可能画出了岔子。

     平乐帝不好直言,所以先找着雾隐居士说叨说叨。

     但当平乐帝大手一挥,让画卷转向,供给世家子弟或是小姐们看时。

     这个想法,烟消云散。

     …… 世家子弟里,或是有画画的庸才,但英才更不在少数。

     这群人眼下一个个,瞠目结舌。

     真,瞠目结舌。

     他们是评判的出一幅画的好坏。

     所以,当温雪翡画作出现在这群人眼前之时。

     他们不知该如何形容自己所受到的冲击。

     温雪翡,真的做到了。

     将“黄家富贵”同“徐熙野逸”之风相融,成为了一种全新的画风,且十分别具一格。

     温雪翡的鱼均是用“黄家富贵”的风格描,但又在这个基础上,加入了“徐熙野逸”的素淡,所以,她同温胭脂在色彩上有极大的区别,远远看去竟像是一幅水墨画。

     鱼群写实,可温雪翡的山水池塘却是直接用的“徐熙野逸”的写意风。

     虚实结合之间,宛若调和了光影,非但没有格格不入,却恰到好处的融洽,鱼儿灵动写实,山水意境悠远。

     人们一边想着,一边俨然有些控制不住情绪地讨论了起来。

     “虚实结合,造就了兼工带写的新方法。

    ” “先前我竟以为这种方法是异想天开,可当真正见识,这才发现此法原是可行的。

    ” 无怪大家觉得异想天开,觉得当时温雪翡的做法是惊世骇俗。

     “黄家富贵”之风,一直以来就是主流的花鸟审美,“徐熙野逸”之风也有人画过,但大多不受欢迎,久而久之,这个风格便不再受人待见。

     很少有人会想到将这个风格融入“黄家富贵”,这就宛如金子里添石头,怕毁了一幅画。

     再者,即便有人想到,也不一定有温雪翡这样的功力,能完美融合,若是不能完美融合,久而久之,众人也觉得两者结合不可取。

     若是仔细言说,温雪翡的山水透着灵动野趣,温雪翡的鱼儿,却是工整如真鱼,因着色彩的和谐统一,所以一点都没有显出突兀。

     反而像是真鱼在画之意境中玩耍流淌,也就是所谓的虚实结合。

     “而这只是第一层。

    ”一位清秀的世家子弟愣愣神道。

     清秀的世家子弟有些面生,众人一时没想起来他是谁。

     过了会,才有人惊讶说出他的身份。

     竟是这段时日,在盛京极为有名的那位江南才子。

     听闻他此次“月迟雅集”拿了双门响,不仅在“书之赛事”中拔得头筹,还被“画之赛事”另一位厉害的有名画师看上,想收他为徒弟。

     只不过,这位江南才子似乎也是冲着雾隐来的,没有立刻答应。

     他的身份曝光,说的话便有了分量。

     众人瞧着他,只等着他再往下分析。

     江南这位才子道。

     “第一层是技法上的成功,也就是先前我们看到的虚实结合的兼工带写的新方法。

    ” 江南才子未说,便是这第一层也是开创了一种全新的流派,温雪翡此举意义深远。

     “而第二层,便是画鱼图的主旨核心,大家知道,画鱼图是讲究一个活,先前温大小姐的作品,你们也有看到,她的鱼群众多,也每一条的非常鲜活,将黄家富贵之风运用到极致。

    ” 但这也是个弊端,江南才子顿了顿,在心里补了一句。

     “而温二小姐她为了融合两种风格,鱼色非常素淡,这点上其实是温大小姐略胜一筹,鱼色接近真鱼,她的鱼按常理来说,该是要比温二小姐的更真。

    ” 江南才子在这里用了一句“按常理”,便是埋下了伏笔。

     众人亦是了然,因为当他们看见温雪翡的画的时候,并没有觉得温雪翡的鱼没有温胭脂的鱼“活”。

     这里好些人是一种直观的感受,江南才子则是替他们梳理,这种感觉缘何产生。

     “你们瞧她画的水波,线条粗野,有动荡之美,这池塘里的水便成了活水,其里鱼尾轻摇,更是细节处理到水之动荡,萍藻用的是淡漠,勾出了若隐若现的美感,仿佛有看不见的水在抚摸萍藻,这里也展现了水之韵动。

    ” 而这些便是温胭脂画里体现不出来的生机。

     也是“黄家富贵”之风的弊端。

     太过艳丽端庄,就仿佛框在了一个既定好的规条束缚里,反而失了灵动。

     “而且,温二小姐并不只是运用了技法,去展示“活”,她更展示了画面之外的独特的绘画语言。

    ” “你们瞧,左边那处的山石边缘,是不是落了一些树叶,这树叶来源于旁边的垂树。

    ” “但你们转头去看看真正的池塘,此处是没有落叶的。

    ” 江南才子说这话的时候,神情分外笃定,显然他已然印证过了,果不其然,众人匆匆转身看过去,又匆匆转身看了回来。

     温雪翡画里那处落叶,现实是没有的。

     有那不怎么懂画的人便是道。

     “温二姑娘这画得不写实啊,是不是方才观察的不够仔细?” 江南才子却是嗤笑了一声,摇头不置可否,他只是问询着众人道。

     “眼下是何季节?” “是秋。

    ” “你们看,温二姑娘的画里,已然有了秋的痕迹,便是这落叶,这是将现实中的实景融于了画。

    ” “这便是独特的绘画语言,是比人眼更精深的观察,方才我有问宫里的打扫宫女,这处池塘是有落叶的,只是她们为了美观,每日清晨都会将这些落叶拾走。

    ” “绘画是一门艺术,取材于生活,更流动于想象,温二姑娘这幅画完美诠释了这一点,这便是第二层。

    ” 众人听到这,那些不怎么懂画的,俨然已经咋舌不已。

     江南才子用的言语非常通俗,他们自然是明白的,便是他们不懂画,也在此刻忽然感受到了温雪翡的厉害之处。

     更别说,那些真正懂画的人的感受。

     这一回,这群人是打从心里对温雪翡刮目相看。

     再无人敢把她当成“草包”对待。

     而这还不是结束—— “还有第三层……”江南才子的表达欲有些旺盛。

     却被另外一个人抢了先。

     “第三层,画之意境。

    ”是魏子行的声音。

     虽然今日魏子行被大家看了笑话,但魏子行的才名比肩温胭脂,有着比江南才子更为响亮的名声。

     所以,他说的话,比江南才子更有分量。

     他开口之后,众人的视线便集中在了魏子行身上。

     等着他接着往下说。

     而魏子行却是久久地盯着温雪翡的画,看了好一会。

     江南才子被魏子行抢了风头,自是有些不乐意。

     眼下见他如此神情,忍不住撇撇嘴道。

     “有些不知人是宝,眼下再论,也是迟了。

    ” 江南才子的话很直白,众人听得分明,可众人又觉得不对,他们不像江南才子,他们常年在盛京的,自然知道魏子行是心有所属,才不喜欢温雪翡的。

     即使,他知道温雪翡有所才名,该是也不能改变心意的…吧。

     本来这群盛京常驻人士是笃定的,但看见魏子行眼神黏在温雪翡的画和温雪翡身上,竟半点眼神没分给温胭脂。

     瞬时起了惊诧,更犯起了嘀咕。

     不过,魏子行很快继续说着话,众人被他的话语吸引,将此事短暂地抛之在了脑后。

     “第三层,画之意境,温大小姐和温二小姐所出画作都有画之意境,但温大小姐重在表露鱼群的生机盎然,她没有更深层次的挖掘,停留在了表象。

    ” 听见魏子行竟在说温胭脂的不好,众人的神情更是震惊,震惊到逐渐开始耐人寻味。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只觉,难不成魏子行真的变心了? 魏子行还不知众人所想,他还在说着话。

     “但温二小姐的却不是这样,她的鱼群是由下往上游动,是逆着水流,你们可以从她的水流波纹发现这一点,且这群鱼群的动作皆是欢快的,若是我没猜错,这是在表达一种逆流而上,不屈坚韧的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