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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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思妇诗就好很多。

    思念是青色藤蔓上开出白色的花,纵然纠葛看上去也清晰明艳。

    像天暗下来独自点亮的一盏烛火,雨后天空出现的彩虹,忧伤而美。

    沉湎于这样的意念,是我愿意做的事。

     一直很喜欢《卷耳》。

    《诗经》里第一篇出现在我眼中的思妇诗。

    它未叫我失望,是这样亮丽清洁的模样,像范蠡在苎萝溪边走,撞见了不施粉黛却艳到逼人的夷光。

    《卷耳》也有这样不施粉黛的艳。

     我像初睡乍醒的人,一伸手就捉到c黄头新鲜得能泛出香气的阳光----读到它,这样心意甜美。

    虽然这是忧伤的诗,字字句句如伸展着花刺的玫瑰忧伤地盛开,一不小心就刺得人惊跳。

    可它也是一首脆弱艳丽的诗,就像大风里的芍药花,脆弱与艳丽散落了一地。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

    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一个女子在思念她远役的丈夫,思念使她无心劳作,在路边采苍耳,很长时间也采不满一小筐,到最后,她索性将筐放下,在大路边张望,惦念着远方的他。

     现在他该到了哪里?他在做什么?接下来的一切,好像电影蒙太奇的表现手法。

    时间的另一端出现了女子思想中的男子----他辗转行在路途中,人疲马乏。

    筋疲力尽的他愁容满面地喝着酒,半是解渴,半是排遣忧伤。

     《卷耳》写得很亮烈,我感到惊奇。

    遥想丈夫骑马上山的痛苦思念让人肝肠寸断。

    思念滋味简直是要人命的慢性剧毒,最终会把人心烧干烧成灰烬! “我姑酌彼金罍,维以不永怀。

    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声称不咏怀来抒咏怀,以借酒忘忧来写忧思。

    这种词唯心否,明送实留的婉转写法深深影响了后人。

    借酒销愁,以酒遣伤,这又是后人从前人那里学到的好招。

    自《卷耳》始,以酒解忧的句子便屡不绝书,像曹cao的“何以解忧,惟有杜康”,简直就是直承《卷耳》而来。

    酒倒是喝了许多,又不见忧解了多少,如此天长日久,颓废倒成一种时尚的姿态。

     我素来不喜欢仔细去谈诗词所谓的章法结构,因为我不想把自己想象成法医在解剖尸体。

    然而面对《卷耳》,却不得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