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豪门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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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曳不知道自己求了陆燃灰多长时间。

     反正说得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把这辈子能想到的服软话都说尽了,还是没得到回应。

     胃疼,头疼,最难忍受的是心脏处传来的抽痛,连带着眼眶一阵一阵泛酸,潮气汹涌。

     哭太丢人了,只能用力眨眼,让水汽蒸发。

     挺管用的,起码在云曳还有模糊记忆的时候,都没哭出来,保留了最后的尊严。

     只不过在他失去理智的那段时间里又说了些什么,有没有丢脸地哭出声,云曳已经彻底不记得了。

     等到最后一丝意识堙灭时,他的手指还紧紧攥着不知什么时候没电关机的手机。

     梦里,熟悉的薄荷香气浓郁,让他安心地坠入黑暗。

     等云曳再次睁眼,天已大亮,他正躺在自己家公寓的大床上。

     鞋没脱,衬衣和西裤也皱得不成样子,酒气熏天,很难想象不久前的他还是个洁癖患者。

     云曳动了动手指,浑身骨头缝里都泛酸。

     记忆断了片,只有额头神经一抽一抽地跳疼。

     他仰面躺着,很久后才疲惫地起身,拖着沉重的脚步走进浴室。

     换下衣服,撩了把水洗脸,镜子里的人憔悴苍白,嘴唇干裂,眼中血丝深深,向来削薄的眼皮肿得不像话。

     他冷冷地抬眼,睨了眼镜子里的自己。

     四目相对,云曳勾唇,无声吐出两个讥讽的字:“真脏。

    ” 然后头也不回地出了门。

     苏展正坐在客厅里,翘着二郎腿打游戏,桌上放着两个外卖袋子。

     与昨晚不同,今天这里还多了个人——沈迟。

     他的目光落在云曳身上,镜片后的目光很复杂,像是审视,像是不解。

     云曳对他视若无睹,像是个游魂一样,走路悄无声息。

     苏展立刻关了消消乐,站起身:“胃怎么样?” 云曳没回答,看他一眼,气压很低:“你把我送回来的。

    ” 苏展沉默一瞬,故作轻松地耸肩:“不然呢?我跟你讲可费死老命了,你看着这么瘦,怎么练出来这身死沉死沉的肌肉?把你弄到车上还吐了我一身,那辆车也是惨,算是废了。

    ” 果然。

     云曳自嘲地勾勾唇,于是那丝渺茫的希冀也在无声处悄然破灭。

     苏展帮他打开了养生粥的盖,絮絮叨叨活像个老妈子:“我跟你讲,就这么一回,知不知道?个大老爷们,不就是失个恋,怎么跟天都要塌下来似的,下次你再这么整,我就给你录下来发到群里去,让你在哥几个面前全丢大人……” 云曳懒得理他,胃里空空荡荡,又开始火烧火燎,却一点胃口都没有。

     他拖过椅子坐下,慢慢搅动着眼前的粥,喝了一口就放下勺。

     苏展长长地叹了口气,作势要打电话:“得,我还是把我家煮饭阿姨给你叫过来吧。

    ” “不用了。

    ” 云曳蓦然出声,折腾了一晚上,嗓子已经半哑,低沉得厉害。

     “你们都回去吧。

    ” 苏展愣了一下,冷下脸来:“云曳,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们走了,你再继续折腾自己是不是?” “我说云曳你是不是贱啊,犯得着为了一个人折腾成这样!拜拜就拜拜,下一个更乖你懂不懂?” 云曳垂着眼,任凭苏展绞尽脑汁地骂,也巍然不动,像是对外界事物的刺激都没了反应。

     苏展都骂累了,支着膝盖喘了口气,看着麻木不仁的发小,实在没了别的办法,求助目光下意识看向沈迟:你快骂他两句,让他别这样丧气了! 默不作声的沈迟扶扶眼镜,终于开了口,语气冷静:“我不知道,你现在为什么要这样要死要活。

    ” 他看着云曳,平地惊雷:“你不是对陆燃灰只是玩玩而已吗,现在这副死了老婆的样子又做给谁看?” 苏展眼珠子快要脱眶,拼命挤眉弄眼。

     卧槽沈迟你疯了!也不至于这么刺激他吧! 出乎意料的,云曳回答了他,低声说:“……不是玩玩。

    ” 早就不是玩玩了。

     沈迟却不罢休:“既然不是玩玩,又为什么要说出来这种轻佻的话。

    ” 他恨铁不成钢:“你知道你这话,有多伤陆燃灰的心吗?” 这话一出,云曳整个人骤然静止。

     他慢慢抬起头看向沈迟,神情骇人:“你说什么?” 沈迟叹了口气,在苏展惊恐的目光中,慢慢道:“陆燃灰听见了。

    ” “在我跟问雪请你们吃饭那天,你们两个说的话,玩玩,有分寸……” “都被他听见了。

    ” 后面沈迟再说些什么,云曳已经全都听不清了。

     他揪住桌布的手指哆嗦着,连带着整个人都发起抖来。

     原来……原来陆燃灰全都知道了,早在云夫人去找他之前。

     那这样一来…… 他本以为陆燃灰当初假意答应贺立阳,是因为云夫人的威胁; 难道说,根本就是因为他自己的大放厥词? 他对自己寒了心,所以在贺立阳纠缠的时候,选择不把真相说出口。

     难怪陆燃灰不肯和自己复合。

     ……他凭什么敢相信一个“只是玩玩”的人? 不久前,陆燃灰应该快要被自己再次打动,打算重新试试了吧——只是很可惜,他知道了另一个骗局。

     彻头彻尾的骗局。

     刚刚拼好的信任再次摔碎了,这次碎得很彻底。

     云曳费力地呼吸着,冷不丁抬手,用尽力气给了自己一耳光。

     他有什么资格,大言不惭地求陆燃灰再给自己一个机会? 连着骗了他两次,陆燃灰又凭什么相信他会改? 他不敢了。

     ……他真的不敢了。

     这场面完全超乎预期,苏展傻了眼。

     陆燃灰竟然听见了? ……那这算什么事儿呢。

     他愁眉不展,也不知道该怎么劝云曳了,只能长吁短叹,顺便狠狠瞪了一眼沈迟。

     沈迟没理他,起身自顾自走了。

     这时候一个电话打过来,苏展去阳台上接起,回来看着云曳叹了口气:“伯母让你赶紧回公司——昨天的文件还堆着没处理,说是还有两场会要开,别再浪费时间。

    ” 现在两人算是撕破了脸,本就浅薄的母子情分岌岌可危。

     云夫人也懒得管云曳怎么折腾自己了,只要他能抓稳继承人的位置,吊着条命别死就行。

     苏展苦口婆心:“这么关键的时候,你赶紧支棱起来,别再让人抓到把柄了。

    ” “说句难听的,你现在在工作上表现得无可挑剔,万一以后跟陆燃灰的事被捅到老爷子面前了,至少还能有点回转的余地吧?” 他叹口气,使出了杀手锏:“上回是你妈,那还好说,起码你是她唯一的筹码,不敢轻举妄动;” “要是让老爷子知道,你猜他是会看在你的面子上放过陆燃灰,还是斩草除根,一劳永逸?” 像是被兜头浇了一桶冰水,云曳嘴唇骤然失了血色。

     良久,他难得没有发脾气,慢慢垂下眼,气场低沉颓唐,看着竟然有几分可怜,声音低低:“……我明白。

    ” 云曳其实比谁都明白。

     对他而言,显赫的家世既是助力的背景,却又是束缚的镣铐。

     只可惜明白得太晚,他已经做了太多错事,不仅没有保护好陆燃灰,反而在无知无觉又混不在意之时,把青年彻底暴露在了无数危险、冰冷、贪婪的视线和利箭中。

     上次是云夫人,这次是贺立阳,那下次又会是谁? 云曳脊背发凉,通体生寒,彻底清醒。

     再怎么后悔也晚了,现在唯有竭尽全力地成长起来,才能护住自己想护的人。

     紧迫感陡生,大少爷再也顾不得其他,勒令自己抛弃掉杂念,迅速起身,半边脸还红肿着也不管:“我现在去公司。

    ” 必须要成为最无可替代的继承者,才能有更多的筹码保护好陆燃灰。

     苏展看向那道重新挺直的背影,神情复杂,也不知道是喜是忧。

     喜的是,颓废了几天的大少爷终于重新恢复了斗志;忧的是,即使他燃起斗志,也不是因为其他,只因为陆燃灰。

     不知不觉间,两人的地位彻底调转,弱势的人成了支配者,云曳的喜怒哀乐完完全全被陆燃灰牵着鼻子走。

     不夸张地说,如果现在前面有个火坑,陆燃灰说跳下去就能复合,那大少爷肯定毫不犹豫往下跳。

     苏展没有诅咒任何人的意思,只是…… 如果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