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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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孝宏爷爷坐在草垛边的石墩上,叫了一声妈妈的小名。

    这小名,是他从祖母的呼叫声中听来的,他与祖母同辈,这么叫很合适。

     妈妈停步,恭敬地等他说话。

     他说:“你这种穿法是朱家的,这里不这么穿。

    ” 妈妈看了一眼自己的旗袍,没有听懂他的话,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孝宏爷爷其实是个很轻松的人,平日里习惯说说笑笑,一点也不想摆长辈的架子,看到我妈妈发愣,就笑了,说:“你看这里的女人,都是穿老布裤干活的。

    你这身,又不过节又不做客,太齐整。

    ” 在我们乡下,“齐整”这个词,含有漂亮的意思。

     妈妈“哦”了一声,点点头,便转身回家禀告祖母。

    祖母一听就来气:“就他管得宽!把他老婆都管成了痴子!” 话虽重,口气却是打趣式的,祖母说的时候还笑出声来了。

     “痴子”也就是疯子,是指孝宏爷爷的前妻,祖母的妯娌,一直蛰居在我家西边邻屋的楼上。

    这是我们童年时代最渴望见到又最害怕见到的人物。

    她比我祖母年轻多了,我见到时大概也就是四十多岁吧,偶尔下楼来,不讲话,也不给谁打招呼,不胖不瘦,表情平静地轻声自语着什么,走不了几步又上楼了。

     记得我五岁时有一次从山里采了一大把杜鹃花回来,在后门正遇到她下楼。

    她眼神定定地看了我手上的杜鹃花一会儿,又移眼看了看我。

    我分出两只花来送给她,她把花拿到眼前又细看了一下,却立即塞回到了我手里,转身便上了楼,没发出一点声音。

     前妻疯了,孝宏爷爷又续娶了一位,那就是至今健在的我的小阿婆了。

    小阿婆只比我妈妈大三岁,却长了一辈,她干练爽利,丰腴白净,是村子里的一个人物,如果用现代传媒的语言来定位,算是“该村妇女界的言论领袖”。

    小阿婆是从北边的新浦沿嫁过来的,那里靠着海,有渔业、盐业、航运业,这比我们村里开化。

    据说小阿婆还见过在整个浙北、浙东都鼎鼎有名的强势士绅王尧辉先生。

    王尧辉的强势,在于他有效地掌控了三北地区的盐业,这可是身价无限的土皇帝,早被此间村民神化了,小阿婆居然见过!光凭这一点,就使她在村民中的地位不凡。

     小阿婆告诉乡亲:“连王尧辉家的佣人也吃得起馄饨。

    ”然后她细细讲述馄饨是什么。

    非常薄的面粉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