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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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古老的年代里,医者救死扶伤全凭一颗人心。

    后来社会愈发展,规则愈完善,科技愈进步。

    救死扶伤不再单纯依靠道德与家学传统,良好制度成为保护鲜花的重要条件。

    他提倡医改,信仰量化,敦促状况可控,这是好事。

     而等到不需要心跳的时候,喜怒哀乐被完美数值化的时候,热血浇在哪里,又将何去何从,凌远不知道。

     李副队开车很稳,转方向盘时露出一小截细瘦的手腕,看起来轻轻一掰就会断掉,不知道怎么就蕴含了那么大的力量。

     凌远纵容自己发呆,发着发着又好奇起来,溜边儿打听:“李副队为什么做警察?” 见了鬼的烂大街问题,性质稍微特殊一些的从业者大约都会被问十万八千遍,为什么做老师,为什么做律师。

     李熏然顺理成章反问:“凌院长为什么做医生?” “我父亲是医生,自然跟着学医了。

    ” “一样,我爸是警察,我从小到大认识的叔叔伯伯全是警察,小时候拿警校当游乐场。

    ” 凌远不提他眼睁睁看生母饱受折磨时若压千钧的无能为力。

     李熏然不提他等李局长带队执行任务回家时束手无策的担惊受怕。

     就像总有人会一路顺风顺水如有神助,别人夸他运气好,看不见他背后多少心血,仿佛命运女神手握世界上最富饶的宝藏,一切成就归功于她指尖轻轻划拨。

     “人民公仆挺辛苦。

    ”凌远笑笑。

     “以前带我的老队长安慰我们,警察辛苦一点是好事,警察苦,平凡百姓才不苦。

    ” 李熏然回头看了他一眼,语气非常自然。

    眼角弯出一尾笑纹,光影掠过的车内,只有这个回眸的光亮。

     李副队做事不喜欢规划,生活懒散死宅,脾气通常挺好,有时候甚至有点老好人。

    凌院长严谨有序自控力优秀,工作至上,私生活平淡枯燥,为人严肃,不太好接近。

     他们看起来这么不一样,追本溯源到那一点不为外人道也的内核才发现,分明是同一类人。

     凌远不自觉地想接近,他看着永远热血的小警察,感到自己内心那个不常被人理解的少年有了栖息地,他的严厉与架子没有用,小李警官调皮地看他,拨开外壳,和少年坦然对视。

     来握个手吧,我能看到你。

     看得到贪痴憎恨,看得到腐烂溃败,也看得到夜幕下的萤火。

     凌远,热爱这生命力。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聊了几句,凌远在平稳行驶的车后座昏昏欲睡,他半阖着眼睛,李熏然的侧脸明明灭灭,他想,真的好,他们不赶时间。

     然而时间向来不等人,热衷在最不恰当的时机跳出来令人措手不及,开荒唐的玩笑。

     车开到目的地,凌远已经睡着了。

    李熏然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