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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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青川轻笑起来:「道长?」 华阳做了个嘘的手势,从怀里掏出一面罗盘,端着它,在这附近慢慢地绕了一圈。

    水边吹来一阵风,满树的花纷纷离了枝头,在细雨中簌簌地掉落,一片片胭脂色,似情尘意垢。

     陆青川在飞花里微仰着头,眉目清朗,手里握着那把折拢的绸扇。

    几乎是同时,铜铸的罗盘从四角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痕。

     华阳面色一凝,咬破食指,蘸着血在罗盘上画了几笔,指针来回摆动,最终定定地指向一处。

     风渐渐停了,陆青川饶有兴致地站在那里,低笑起来:「道长,它指着我呢。

    」华阳一时愕然,连试了几次,也弄不清哪里出了差池,只得喃喃道;「玄门道术都是如此,有时灵,有时不灵。

    」陆青川跟着轻轻笑了几声,也不拆穿,正要到前面引路,骤然嗅见罗盘上的血腥味,脸色倏地一变。

     华阳站在原地,见陆青川转过身来,面色不善地看了他半晌,茫茫然笑了。

     「陆公子,我叫你青川可好?绿嶂百重,青川万转。

    这么好的名字,不叫可惜了。

    」陆青川仍盯着华阳和他沾了血的罗盘,还未说些什么,这人便这样叫了他一声。

     两人在偏院糙糙用过斋饭,陆青川便径自离去。

    此时的金陵正值杂花生树、群莺乱飞的时节,庭院里几棵合抱粗细的老树更是灿若流霞,满树繁花一遮,头顶只剩下巴掌大小的天幕。

     华阳在院子里绕了几圈,把地形摸了个大概,这才从背囊里取出捉妖的老墨盒,手指勾着墨线一弹,一道墨痕啪地一声印在半空,又啪地一弹,再印上一道。

     他在树下忙了半天,好不容易布置出一张纵横交错的墨网,又选了一株最枝繁叶盛的老树,手脚并用地爬了上去,在枝桠上躺了下来。

     风雨潇潇,被枝叶一筛,只剩下温柔的水声。

     华阳这一觉睡得异常香甜,直到月上三更,脚一蹬,人忽然醒了。

    夜色昏沉间,挂着一轮白得掺人的圆月。

    整座陆府门窗紧锁,早早地熄了灯,周围静得厉害,要侧耳细听,才能听见浙浙沥沥的雨声。

     小道士缩着脖子,只觉得冷汗渐渐从背上冒了出来。

    半天才挤出两声千笑,扯着嗓子唱起一段壮胆的秦腔:「正行走又听得雄鸡报晓,猛抬头又只见红日上潮。

    往下看闪上了阳关大道,伍子青在马上展放眉梢。

    望楚国骂一声平王无道,昏君!不诛昏君我岂肯轻饶。

    」他正唱着,风声突然大了起来,茂盛的野糙被刮得飒飒作响,远处传来了模糊不清的歌声。

     华阳那把破锣嗓子登时哑了,他打了个寒颤,在树上心惊胆颤地守了一会,只听得歌声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