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未经人苦莫言人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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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也是独一份的惨。

     为什么他们居然会如此震惊,好像三观都崩坏重组了? 总不能是这些惨剧他们看过了就忘了,在被自己点明之后,才去深思惨剧背后代表的普遍性? 两位笨蛋哥哥平时吃得很饱啊,吃饱了不思考这些思考什么? 看来还是书读少了,我得给他们增加功课。

     陈标拍了拍桌子,声音不大,但朱文正和李文忠还是回神了。

     陈标问道:“听懂了吗?” 朱文正和李文忠使劲点头。

     陈标道:“听懂了就赶紧去办正事。

    镇守在这里的兵有多少没成亲,你们要先算出来。

    然后酗酒的、赌博的、经常去找暗娼的筛选出去,脾气温和对人好的最先入选。

    咱们要主持一场相亲会……月老会,就由你们主持。

    ” 朱文正和李文忠傻眼:“我们?!” 陈标想了想,道:“算了,你们俩都没成亲,不太适合。

    你们去求求宋先生和叶先生。

    若宋先生和叶先生反对,你们就用我刚才的话来说服他们。

    ” 陈标问道:“还需要我再说一遍吗?” 朱文正和李文忠先摇头。

    他们本能地不想听这些让人心情非常沉重的话。

     但他们最终还是点头,让陈标再为他们细细梳理了一遍,再说了一遍……未经他人事,莫论他人非。

     …… 朱文正和李文忠两个读书不多的小将,说服了叶铮和宋濂两个大儒。

     他们听了朱文正和李文忠的话,手都在微微颤抖。

     宋濂还不断反问:“村里真的是这样吗?” 他是公认的贫寒学子,但现在他却发现,自己居然一点都算不上贫寒。

     宋濂看向叶铮。

     叶家虽是水心村的大家族,但叶铮生活在村庄里,或许比他见识更广。

     叶铮沉默了许久,才点头。

     宋濂跟着沉默了许久,道:“我的见识还是少了。

    ” 叶铮道:“跟着大帅做事,我们有充足的机会见识最底层的百姓的生活。

    ” 朱大帅,是真的心系最底层的百姓啊。

    只是这会为朱大帅带来什么,他们心里都没有底。

     百姓是一盘散沙,即使百姓知道谁对他们好,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支持对他们好的人。

     历朝历代,厉害的文臣武将,士绅豪强的支持,才是争夺天下的关键。

    朱大帅能否靠着“天命”,对抗天下千百年来的大势? 宋濂和叶铮在扬州的时候,给许多亲朋好友写信,告诉他们朱元璋是个心系百姓的好人,希望有更多的人投靠朱元璋。

     但这些书信都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朱大帅确实对百姓好,但朱大帅对士绅豪强和文人都不够好。

     正如他们之前想的那样,这样的主公,在大众认知中,就是妥妥的暴君。

    就算做出了成就,在史书中也不会缺乏抨击抹黑。

     所以能人们爱惜羽毛,肯定会十分踌躇,不被逼到绝路,不会投靠朱元璋。

     宋濂和叶铮都十分无力。

     他们都在担心,朱元璋什么时候会被这些压力压垮,与历史大势同流合污? 如果朱元璋妥协,神仙童子标儿的未来,就要打个问号了。

     叶铮道:“景濂毕竟还挂着一个朱门弟子的名号,这事我来做。

    我事功学派向来做事只看结果不择手段。

    这种事不会对我的名声造成打击。

    ” 因为事功学派在程朱理学的学子中本来就没有名声。

     宋濂道:“不,我……” 叶铮打断道:“景濂,你这次就别和愚兄争了。

    你朱门弟子的身份非常重要,未来若有其他程朱理学的学子心怀天下,想要改投大帅门下,你的身份就是他们改变思想的台阶。

    ” 宋濂皱着眉头,拱手道:“是。

    ” 朱文正和李文忠不懂叶铮和宋濂对话中的含义。

    文人从来不肯好好说话,老是话中藏话,令人头疼。

     不过叶先生接下了此事就好,他们就能和标弟交差了。

     离开时,李文忠看朱文正闷闷不乐,问道:“你怎么了?被标弟所说的话打击到了?这不像你啊。

    ” 朱文正看了李文忠一眼,没回答:“我先回去休息,今天别来找我。

    有需要我做的事,你帮我做。

    ” 李文忠道:“去吧去吧。

    ” 他叹了口气,转身去找陈标。

     遇事不决找标弟。

    标弟肯定知道朱文正为什么会情绪突然低落。

     陈标正在和李贞商量细化青军劳动改造奖励工分的事,听完李文忠的询问后,陈标还没说什么,李贞先严肃道:“文忠,以后不可再提这件事!” 李贞说不准问,李文忠非要问:“为什么?” 李贞有点想抽这个不知道为什么,变得越来越像朱文正的儿子。

     以前他的儿子不是这样!一定要和国瑞说,别老让文忠和文正混一起干活! 陈标眼眸垂下,在眼底落下一层阴影:“可能他和婶婶都当过流民的缘故吧。

    ” 朱文正的母亲王氏在丈夫被饿死后,带着朱文正回娘家讨生活。

    但很快因为饥荒,娘家也待不下去,王氏带着朱文正当了一段时间的流民,后来找到了朱元璋。

     在陈标这里,就是王氏带着朱文正辗转找到了陈国瑞,把孩子托付给了陈国瑞,然后自己离开,都差不多。

     都要饿死了,王氏为何不带着儿子一同生活?离开了陈国瑞家,王氏又能去哪里? 王氏自己说,她终于完成了亡夫的嘱托,可以找人再嫁。

     但在这种乱世,王氏再嫁,又能比跟随儿子留下来过得更好吗? 李文忠终于明白朱文正为什么突然心情不好了。

     他朱文正或许明白了自己母亲将自己托付给朱元璋后,自己离开的原因。

     李文忠喃喃道:“文正没去找过他娘吗?” 李贞道:“当时国瑞想要王氏留下来,但王氏坚持要回去。

    国瑞便给了王氏些许银钱粮食,派兵送王氏回娘家,之后也常照顾她,但她还是很快就病逝了。

    在当流民的时候,她吃了太多的苦。

    ” 李文忠脑海里一片空白。

     朱文正一直没心没肺,李文忠从未想过,朱文正心里还藏着这件事。

     “啊!!!”朱文正回到自己住的小院之后,拔出刀在院中朝着墙乱砍。

     朱文正知道他娘为了他吃了很多苦。

    但直到陈标今日这番话后,他娘为他吃过的苦,才变成了具体的事。

     比如一些在外人看来很不光彩、很不道德的事。

     可凭什么这些事就是不光彩和不道德?他娘只是为了让他活下去啊。

     他娘是因为这样才离开他吗?怕别人对他指指点点? 他不在乎,他根本不在乎! 朱文正头上的木簪落到地上,披头散发,眼中布满血丝,举止癫狂,像野兽一样的嚎叫声久久不停。

     李文忠站在小院门口静静伫立了一会儿,然后转身离去。

     他的双拳因为握得太紧,掐出了月牙一样的血印。

     …… 李文忠走访了军中兄弟,登记了厚厚的名册,并不厌其烦、挨个亲自询问这些人的情况。

     朱文正发了一日的疯,第二日也暂时放下寻找演员的事,和李文忠一起走访。

     经过一日的发泄,朱文正好像成熟了一些,脸上时常带着的猖狂的笑容淡去了不少,板着脸的模样倒是和朱元璋有些相似了。

     两人的精力还是很有限。

    他们熟悉这项工作之后,从军中找了比较信任的、年纪较大的将领,让他们也一起帮忙。

     “这些女子都是苦命人,我们红巾军给她们介绍丈夫,若人不好,岂不是砸了秀英夫人的招牌?”他们抬出自己义母,让这些将领不敢敷衍了事。

     砸了朱元璋的招牌,他们还有机会将功赎罪;砸了秀英夫人的招牌,别说朱元璋会如何折腾他们,就说秀英夫人在军中养活的那些已经参军为将的孤儿,都会剥了他们的皮。

     在李文忠和朱文正的努力下,很快士兵这里的名册就编纂好。

     叶铮作为文人,怎么也想不出来怎么让士兵和村妇相亲。

     最后还是陈标出主意,民以食为天,直接吃吃喝喝得了,食物他来出。

    再请几个戏班子,把应天的戏编排一下,选一些热闹的爱情戏,就很符合月老会的气氛了。

     叶铮抱着陈标举起来,对着太阳使劲乐,就像是在太阳光下看宝贝疙瘩。

     陈标十分无语。

     他不明白,为什么最后他的长辈们都喜欢把他举起来。

    举起来有什么意义吗? 叶铮道:“标儿,你真是太聪慧了。

    ” 陈标狡辩:“我只是爱吃。

    ” 叶铮忍着笑,把乱蹬腿的陈标放在了地上,正想继续夸陈标,突然听到旁边骚乱声。

     他皱着眉问情况:“怎么了?” 月老会上,怎么还能有人捣乱! 来人焦急道:“朱将军和蓝将军打起来了!” 陈标:“朱将军?我堂哥?蓝将军是哪个?” 叶铮叹气:“蓝玉吧。

    ” 陈标:“啊?蓝玉怎么在这?他没跟着常遇春元帅离开?” 叶铮按着额头:“常遇春元帅把蓝玉丢给我当弟子。

    ” 陈标:“……”叶先生好可怜。

     虽然李善长叔叔告诉他,蓝玉在应天被揍那次是他第一次欺良霸善,还是被人整了,可能现在蓝玉的性子在常遇春的压制下还不算坏透顶。

     但蓝玉未来是要被朱元璋砍了的人!连累好几万呢! 叶先生作为蓝玉的老师……呃,就算叶先生活不到那个时候,叶先生家里人也……。

     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