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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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标板着脸:“小樉……” 已经挨过揍的陈樉“噗通”一声,双膝着地,跪得特别豪迈。

     马氏嘴角直抽搐。

     她揍陈樉的时候,陈樉还满脸无赖模样,和朱元璋耍赖的时候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

     怎么标儿一板着脸,二儿子就这么老实? 马氏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心里的不是滋味,并不是因为什么“当娘的没尊严”,而是愧疚。

     朱元璋性格暴躁,马氏不放心朱元璋,得亲手帮朱元璋管理着后勤,并在朱元璋牛脾气犯了的时候,把朱元璋从歧途上拉回来。

     马氏心里明白,天下未定,何以为家? 只要这世道还乱着,他们一家子,她的孩子们,就无法拥有一个安稳的生活。

     所以她为了大家,只能忽视小家,让孩子们在安全的地方,被别人带着长大。

     她管教不好陈樉,不是因为陈樉性子天生顽劣,而是因为她没有一直陪伴在陈樉身边。

     她这个母亲的形象,在陈樉那里太单薄。

     还好有标儿在。

     马氏看着陈标的眼神十分柔软和愧疚。

     即使陈标是神仙童子,神仙童子也是小孩子,她却只能把教导孩子的重担压在陈标身上,让陈标又当爹又当妈,还要给弟弟们当老师。

     陈标看弟弟跪得这么干脆,也嘴角微抽。

     这家伙怎么小小年纪就一副滚刀肉的模样?这究竟像谁? 我爹是个老实人,我娘是个慈祥人,我就更不用说了,完美! 这怕不是遗传变异? 陈标很担心,陈樉小小年纪就这样,长大后怎么办?真是三岁看到老? 陈标按着眉角,道:“你还小,你做错事,这错哥哥至少要分一半。

    哥哥写检讨,你背检讨。

    你没把检讨书背下来前,你和我都不能吃零食,如何?” 陈樉小手放在膝盖上,缩成一个小团子:“哥,我错了,你罚我,别罚你自己。

    ” 陈标挼着自己弟弟的大脑袋道:“我说了,我是你哥哥,你从小是我教的。

    弟不教,兄之过。

    你确实应该受罚,但我的罚也不能少。

    好了,起来。

    检讨的事再说,我们陪着娘出外走走。

    今日天气阴凉,我们去竹林边野餐。

    ” 陈标拉了一下陈樉,没拉动。

     陈樉见陈标踉跄了一下,忙站起来,扶住陈标。

     陈标:“……倒也不需要你扶。

    ” 见陈樉瞬间老实,并且神情后悔极了,马氏若有所思。

     标儿教导樉儿的策略,她是不是能用在重八身上?毕竟樉儿看样子,就是一个小号重八。

     马氏决定以后试试。

     陈标年纪太小,他牵着马氏,反而是让马氏顾着他。

     他便让粗壮的丫鬟看顾好马氏,马氏推着小小的婴儿车,婴儿车上载着只知道吃和睡的陈棡。

    陈标自己牵着陈樉,朝着后院竹林走去。

     石板路有些颠簸,陈棡在婴儿车内晃来晃去,闭着眼睛一动不动,睡得像头小猪。

     陈樉走几步路,探头看弟弟一眼,然后对陈标说弟弟像小猪猪,然后走几步,又探头看,再次诽谤他弟弟是小猪猪。

     陈标十分无奈:“睡得多才长得高。

    你也可以多睡。

    ” 陈樉抱着陈标的手臂道:“不要。

    我要和哥哥玩。

    ” 陈标叹气。

    他宁愿陈樉多睡,别来烦他,吵得他脑壳疼。

     马氏忍笑:“确实是小猪猪。

    ” 你们都是小朱朱。

     陈标道:“娘哟,你别太纵容小樉。

    他嘴现在就这么坏,以后还得了?” 陈樉抱着他哥的胳膊蹭来蹭去,把陈标蹭得东倒西歪走蛇形路线:“我不坏,对哥哥不坏。

    ” 马氏终于忍不住,笑出声。

     他们来到竹林旁时,发现朱文正和朱文忠正好在挖笋子。

     挖笋子的主力是朱文正,朱文忠在一旁望风。

     见马氏他们过来,朱文忠愣了一下,大叫:“文正快跑!” 朱文正差点一锄头挖脚上。

     陈标无语极了:“你们在干什么?” 朱文忠老老实实道:“偷笋子。

    ” 朱文正狡辩:“挖叔叔家的笋子,怎么能叫偷!” 陈标更无语了:“你们想吃笋子,找我要就好,怎么还自己来偷……挖?” 朱文正道:“因为叔叔说,还是偷着的食物吃起来最香,我就想试试。

    ” 陈标脑壳上冒出一个大大的问号。

     我爹究竟教了他侄子什么鬼东西?伯伯泉下有知,怕不是要入梦打死我爹! 陈标仰头看马氏:“娘……” 马氏脸上绷不住了:“看娘收拾他!” 朱文忠:“哦豁,文正,你要倒霉了。

    ” 谁让舅舅倒霉,舅舅就让谁倒霉。

     朱文正:“……婶婶,我错了!” 马氏微笑:“你没错。

    就算你错了,教你的国瑞至少有一大半的错。

    ” 陈标想掏耳朵。

    我娘这话这么听起来这么熟?一定是我的错觉。

     陈标打圆场:“好了,既然挖都挖了,一起来野炊。

    你们行军打仗,肯定会垒灶。

    ” 听到陈标要做东西吃,朱文正的口水立刻充盈。

    什么叔叔之后可能会倒霉,自己也会跟着倒霉的事,立刻被他抛之脑后。

     文人们说得好,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来明日愁! 朱文忠看着自家义兄弟,心好累。

     他总觉得,自家这位义兄弟,怕不是聪明都集中在了打仗上,其他方面都是纯粹的蠢货。

     朱文忠担心,义兄弟这么蠢,将来会不会被人坑得很惨。

     有舅舅和标儿看护着,应该不至于? “文忠,你愣着干什么?快过来帮我搬石头!不然不给你吃!”朱文正大喊。

     朱文忠叹气:“好。

    ” 朱文正和朱文忠垒灶台的时候,陈标让人把已经在水中烧开消过毒的黄泥拿过来。

     今天他要吃叫花鸡。

     现在朱元璋还没当皇帝,世上还没有叫花鸡这道菜。

    不过陈标他爹和陈标说过以前偷鸡后用黄泥裹着焖着吃的事。

     陈国瑞说,就算肉很香,但那样做出来的鸡真的不好吃,让陈标不要尝试。